“过来,过来,让外奶摸一下……”。穿着红棉袄绿棉裤,正在炕上“跳舞”的小女孩,走过去把小脑袋伸到坐在炕角的老人面前,老人用一双枯枝般手抖抖刷刷在小女孩的脸上、身上摩挲……小女孩赶忙躲得远远的,看着老人那深陷的眼窝,几分恐惧几分害怕。
外奶奶的脸像一枚干枯的柿饼,蜡黄暗沉,一双眼睛也十分怪异:一只眼睛里没有眼球,另一只眼睛有眼球但不转动。鼻子扁扁的,嘴巴瘪瘪的。一床破旧的棉被堆放在外奶奶那裹着层层布条的小尖脚上。
“过来,过来再让外奶摸摸!”
“不!不!”小女孩越躲越远……
母亲坐在凳子上,给弟弟喂奶。父亲站在地上,慈爱的看着小女孩。
冬日的寒风从门口吹进来,小女孩一阵寒颤。 “爹,我要回家!”父亲走过来坐到炕沿边,温和的说:“一会儿等你妈忙完了我们就回家。”“不嘛!”小女孩立即扑进父亲的怀里,搂着父亲的脖子,身子斜向门口挣扎着。 “我就要现在回家嘛!”
这时,门口跑跑跳跳的进来一扎着长辫子的“女孩”。她小鼻子,小眼睛,一看就是机灵鬼。看见父亲抱着的哭闹的小女孩,就用手在自己的脸蛋上画圈:“羞,羞,左边不羞右边羞,中间挂着红灯笼。”父亲怀里的小女孩一看是尕舅的三儿子得忠进来了,立即停止哭闹,回道:“你才羞呢!男的梳着女的头,羞!羞。”
……
终于等到母亲做完了规定动作:给外奶奶洗头,洗衣服,洗脚,裹脚。
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从圆墩子到拉牌,大约三十里路程。自从外奶奶三年前失明,母亲至少每月一次的往返于这条崎岖的山路上。这一次,父亲之所以同来,是因为不放心母亲抱着刚满月的弟弟。本想帮着母亲抱弟弟,好让虚弱的母亲不要太累。没想到还没有出门,就被小女孩发现了。一顿哭闹,父亲无奈,只能背着小女孩。……
山风呼呼的吹着,路边的干枯的芨芨草发出呜呜的声音。天冷得出奇。
小女孩紧紧的爬在父亲的脊背上,侧脸看着远处的山梁由远变近,山包由小变大;看着母亲穿着父亲肥大的皮袄,抱着弟弟吃力的行进……
走了大约一半路,在一个山梁的尽头,有一个大沙坑。母亲走累了,想在这坑里的避风处休息一下。
父亲放小女孩下来,捡来了一堆干枯的白刺,点燃取暖。谁知经火一烤,小女孩的麻木的小脚丫开始钻心的疼痛,又开始大哭。母亲见状生气,举着巴掌就过来了,父亲立即抱起小女孩,左护右挡。始终没有的手的母亲,只好悻悻然前行。
繁星点点。
在父亲和母亲脚步的丈量里,小女孩和她的弟弟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的长途旅行。
圆墩子村,也就成了除拉牌村以外定格在小女孩记忆深处最熟悉、最亲切的山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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