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命

文／木棉之秋

我的小狗皮皮

我的小狗皮皮死了。

它是很黏人的小家伙。每天只要见面，总是两只前爪紧紧抱住你的腿，或在你面前摇着尾巴翻滚，或跃起要抱抱。总之，让你关注它，抚摸它，疼疼它。

很能理解它，因为忙碌，我们陪它太少，就连吃饭，因白天没人在家，它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平时，回家很累，看到它的憨样，可爱的傻样，疲劳顿消。

然而，有时觉得它太缠人了，或着太调皮，难免斥它，甚至要小小地教训它一顿。

但，它从不记仇。

它依然黏人。依然每天很快乐，只要看到我们回家。

我曾多次计划，假期好好陪陪它。憧憬着在洒满阳光的阳台，我看书，他玩耍；每天晚饭后带它散步。计划着寒假里，带它到田野里去撒欢……

可是，它死了。没等到我放假。

由于我们俩都忙，没有时间照料生病的它，把它一个人扔在医院里，那时正值隆冬。

我第一天放学去看它，发觉它比刚到医院时好些了，激动得抱它在怀里抚摸。它比我还激动，在我怀里蹭来蹭去的。但是，医生说，它的病很严重，是的，它都拉血了，拉很多。

听办公室爱丽老师说，小狗生病也很需要主人的陪伴安抚和鼓励的，特别是得了稀小病的狗。心里更是歉疚。

那几天，上班心里也是揪着的，只有忙起来才会暂时放下它。

等我值过班，隔了一天放学后连忙奔去医院看它，见它孤零零的趴在笼子里，已经虚弱得站不起来了，听见我的声音，努力地摇了摇尾巴，头都抬不动了。我当时抱它在怀里，泪眼婆娑。

医生看我的样子，说带它回去吧，拉太严重，扳不过来了。不要难过，你尽力了。

那天晚上回家，硬扳着它的嘴也喂不进药，更喂不进食。但心里不愿做最坏的打算，还巴望着它能好起来。连夜把它之前用的小被子都洗了放在阳台上晾，给它弄了干净的铺盖。

那天夜里，它几次踉跄着起来，想往沙发上爬，害怕它弄脏沙发，我们一次次抱它回自己的窝里。折腾到凌晨，它终于在窝里安静睡了，我们也躺下了。

他叹道，唉，五子你以后不要再养狗了，看着真受不了。

夜里睡得并不踏实，几次起来，看它安静地蜷着，略略放了点心。

可是，早上五点我起床准备上班时，看到它僵硬地挺在窝口，惊吓难过得连忙喊他起来！

我们默默地收拾它所有的东西，连同它一起放在一个大纸箱内抬下楼。我们赤手空拳，我想把它葬在我们小区的花园苗圃下，可是连个挖土的工具都没有，天刚蒙蒙亮，也没有可借之处。

楼下有它的一个好朋友——一条体型大它几倍的大黑狗。之前它们每天形影不离。因为住院，已经几天不见。大黑似乎知道朋友已死，围着纸张转来转去，低吟不已。

我得要上学了。他说，我就把它送到小树林去吧，你赶快上班去，路上注意安全。

他一个人搬着硕大的纸箱，大黑狗紧紧地跟着，匆匆走向小区外面。

我最终没有送它，甚至没能让它入土。那个小树林，我再也没去过。

过段时间，楼下一位妇人问我，怎么不见我的小狗。我黯然述说它病死，她安慰我说，一条土狗，也不值钱，死就死了吧。

我不管土狗洋狗，总之，我的小狗死了，因我照料不周得病，一条生命没了。

我是个极肤浅的人，害怕承受，希望自己尽快忘掉它，不让自己难受。

可是，内疚和遗憾让我很难忘掉它，大半年过去了，还是经常想起它，想念它。

我想，如果不是我，它现在应该在自己家里活得很快乐。遇见我，是它的生命中的一大劫。

它是我从二哥家抱来的。

二哥在睢河码头开吊车，为方便，他和二嫂平时就住在码头的工棚里。他们养有很多猫和狗，听说大多都是捡来的，喂了几顿就再也不走了。于是，几年来积下了一大群。我的小狗皮皮也是他们捡的。

二哥二嫂育有一儿一女，都已各自成家立业。他们俩住在码头，对这一群猫狗的宠溺，不亚于对孩子。

它们也同样像孩子一样依恋二哥，每次二哥从吊车上下来，已早有在下面等着的两只胖猫。回到家，都围上来。二哥二嫂，跟他们说话或嗔斥的语气也像对孩子一样。

二嫂知道我喜欢小狗，就怂恿我抱一个回家喂。我犹豫了好久，因为我曾养死过一条狗，后因为拆迁，全家都住在三哥家，遗弃过我的小狗闹闹。也被他阻拦了几次，他说我们没有功夫侍弄，你带来家怎么办？

但是，一见到它，就什么都不管了，就想带它回家。

二嫂说它最皮实好养，别看又憨又小，吃饭从不落后，再大的狗它也敢抢，也能抢得上。“它好喂，适合你养。”二嫂跟我说。我也觉得它很可爱，又皮实，更好了。 它似乎跟我很有缘，自从二嫂唤她来我跟前，它就很自来熟地跟我亲热起来了。我再也舍不得放下它。一定要带它回家。

二嫂在我车篮里给它铺好垫子，抚摸着它的头，对它说，花花，你要跟老姑去她家享福了，要听话。它的小黑眼珠望着二嫂，似乎很愿意似的，很顺从地蜷在我小小的车篮里。

从二哥家到我家，大概有十来里路，它蜷在里面，并不舒服，但不吭不响。只是期间艰难地调换个姿势蜷着。

到家后，它也不认生，这屋转转，那屋瞧瞧，嗅嗅植物，碰碰桌椅，很开心的样子。他下班回来，它竟亲热地迎上去，他也欢喜不得了。

但很快，我们就知道它的厉害了。因为我们走后没有人陪它，家里的几盆植物便遭了殃，几乎每天都是倒在地上，土也洒了。我们早出晚归，没有时间和耐心教它，于是家里遍地都是它的大小便。遂改名为“皮皮”。

每天到家，都要为它收拾残局，你怎么训斥它，它也不在乎，抱着你的腿，高兴得只打滚。每天我们回家，就是它最开心的时刻。

一次没有晚自习，回家比较早点，带它出去散步，结果，它结识了楼下养在车库里的大黑。我们都上班时，它再也不愿意独自待在家里了，就要下楼跟大黑玩，拦也拦不住。

我们也觉得这样怪好，它不孤单了，我们累一天回家也不要再为它收拾残局了。只要我们一下班，它就欢欢喜喜地跟我们回家了。

但好景不长，它就是在楼下染上稀小病了。一开始，我们不懂，也是粗心没在意。当知道它病了，已经很晚了。

如果不是被我抱来，在它自己家里，怎么会孤单？又怎么会饥一顿饱一顿的？有二哥二嫂的照顾，会像它的那些小伙伴一样，养的胖乎乎的，快乐地玩耍着吧！

后来，回想起来那天夜里，她总想爬到沙发上去睡，因为我们都不在家时，孤单的它，沙发上是它最温暖的所在吧，而它自己知道撑不过那夜，于是便一次次想去它记忆里最温暖的地方。

现在想起来，满是愧疚。

它死后，他跟我说过几次，五子，以后再也不要养狗了。他说，我们自己每天为了生存都早出晚归，累得不行，哪有时间侍弄它。小狗太通人性了，就是不能说话的小小人儿，你养不好它，就是在害它。

那天，大哥看到我发的朋友圈，也说了跟他差不多的话——你不要再养狗了，养它，就是在害它。

是的，我就是认为是自己害了它，所以，至今忘不了它，满腹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