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在大学没有谈过恋爱,因为我所喜欢的人一直在我身边。
我学的是建筑学,但我一直希望我的文字能够比我活的长久,我一直渴望有一座建筑是为心爱的人设计。
可是以上的两件事都还未发生,因此我现在所能做的是用我的文字来写我喜欢的人。
一
最近她在空间里发了几张照片,照片里的风景是中国美术学院的象山校园。
那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如今终于如愿。
看完照片,我的心里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照片里没有我,也没有阿菜。
阿菜,是我的同学,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在宿舍里,我俩的关系最好。因为他的原因,我加入了建筑社团。也就在这里,我们认识了楚楚。
阿菜告诉我,从他看见楚楚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我只是笑笑,其实我想告诉他,我也是。可是我怕他笑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阿菜是个很活泼,很善言谈和交流的人,而我恰恰相反。木讷、内向并且不善言辞。或许是因为性格相补,我两成了要好的朋友。
阿菜在班级里是班长,利用这层关系,他帮了我不少的忙。使我能够年年获得国家和学校最高的补助和奖励。可我却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他的,唯有帮他打打水,在他忙的时候替他做做作业。其实这些他原本不需要我的帮助,他能力出众,精力充沛,成绩优秀,每个方面都胜于我。他之所以接受我的帮助,是在替我考虑。
阿菜一开始加入了很多的社团,最后他觉得还是建筑社团最适合他。除了对于建筑的热爱,楚楚是最大的诱惑。
为了得到美人的青睐,他一开始就鼓励我也加入社团。
他对我说:“老金,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也加入社团吗?兄弟,因为我太忙了,你得帮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可别让别人给捷足先登了。”
我觉得真是可笑,这忙怎么帮?
就这样,我通过阿菜的介绍进入了社团。
因为基础薄弱,我不会画图,甚至都不会打字。我一开始的工作就是打字,将收集来的稿子打进电脑,然后交给他们审阅。我用手指一个字的一个字的敲着键盘,那时除了上课,画图,我就待在办公室的电脑前敲键盘。
我常常能够看见楚楚的稿子,看见她写的字和文章。字如其人,文如其性,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是舒服。
从稿子中我渐渐了解了她一些,建筑与电影的结合体。
她学的是美术,却是个十分的建筑迷和电影迷。在她的每个字里行间都浸透着艺术的芬香。
阿菜的稿子也常常有,不过他从不手写,而是用电脑打字。他写稿子的时候常常在晚上——我们都睡着的时候,一个人抽着烟,静静地写着。他的文章不像他的人,少了一份癖性,多了一丝文静。
而我,在起初的一年里,没有一篇稿子能够过关。唯一的收获,就是学会了打字和画图。
二
为了弥补我和他们的差距,我开始疯狂的看书。起初都是阿菜介绍给我的,多数是关于建筑的。还有学长和学姐介绍的,关于写文章的。一年的时间里,我的进步很快。在一个意外的发现中,我找到了我在社团里一点点存在的价值。那就是我的古文功底不错,这源自于我小时候在邻居家里看的古代书,这可以帮助他们看看古文所写的文章。这使我非常的激动,也使我和楚楚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有一次在社团办公室,她让我看看《梁思成文集》里一篇关于“斗拱”的文章。她在一旁翻我带去的勒柯布西耶的书。她看了几章,歪着头问我,“你将来会成为建筑师?”
“ 那当然”,我回答道。
“ 你怎么长的一点都不像建筑师呢?”楚楚笑着说道。
“ 那你觉得建筑师应该长成怎样?”我没有看她,我知道她一定又是在拿我开玩笑。
“不知道,我想应该像崔哲珠一样的。” 楚楚很是认真的说道,“一个长的超帅的建筑师。”
“崔哲珠,是谁?哪国的建筑师?” 我很是兴奋的问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韩国的?图书馆就有他的作品,在建筑馆,艺术馆也有。”楚楚说完别过头去,像是在隐藏着什么。
那天回去,我翻阅了建筑馆的所有图书都没有崔哲珠的,检索也没有。于是我便到老区的艺术馆去找。可是我找了好几遍,也是没有。我便在想,楚楚说的可能是个玩笑,而我却把它当真了。
“老金,找到没?”楚楚不知什么时候躲在角落里,手上捧着一本书。
“没有,你是骗我的吧!”我说。
“谁骗你谁是小狗,你自己找不到还怪别人。”楚楚生气似的说道。我见她生气的样子便不再敢说话。过了一会,她又说道:“这样吧!我帮你找,找到了,你请我喝奶茶,怎么样?”
“不用了,我回去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转身就要走。
“哎!你个木头。拿着,真无趣。”说着她把书扔给我,长哼了一声就走了。
我看着她走后也感到有些尴尬,自己真是个榆木疙瘩,想着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那是本电影评论,于是我就下载了那部电影,回去好好看了看。等到再一次见到她,我便还她书。她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木头人,电影好看不!”
“恩!。” 我答道。
“可是,同样都是建筑师,差别怎就这么大呢?”楚楚以玩笑的口吻说道。
“电影吗?不能算是真的。” 我反击道,“再说我也不想成为那个样子。”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我有点小气,和一个女孩子计较什么。可是楚楚没有一丝的反应。
“木头,你知道你缺少什么吗?” 她依旧是满脸的笑容。
“你才是木头呢?” 我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反击道。
“艺术气息,你有太多的匠人气息,使你过于笨拙,少了灵性。” 说着她用书拍了我一下,“你拜我做师傅,我教你改了你身上的匠气吧!”
“算了吧!我就是这样,没了这匠气就不是我了。”我听见我自己说道话,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大嘴巴。
“你,你就是一根木头长了两个耳朵。”楚楚气的直跺脚。
“谁是木头人”,阿菜和学姐刚从外面进来。
“还有谁,阿菜,你们班是不是都这样。”楚楚指着我,笑着对学姐说道。
“不是,楚楚。你不能以偏概全。哪个班级还没个奇葩!我们班就这位了。你看看我,我就是我们班整体的标准形象。”阿菜边说边作了个帅气的姿势。
“哟喂,还不如木头呢?”学姐插了一句,笑的楚楚直捂着肚子。
三
有一段时间, 楚楚和阿菜忙着一个策划,而我负责给他们送饭。
在去办公室的走廊上,我们遇见了。
“木头,我听阿菜说这学期你们上《建筑学概论》,是吗?”楚楚伸手接过饭盒。
“上啊!怎么了。” 我问道。
“我能去旁听吗?” 她试着打开饭盒看看里面。
“听课?可以吧!” 我说道,“今天是你最爱吃的鱼香肉丝。”
“真的,那下次你去上课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她说的真的,不知指的是可以听课还是鱼香肉丝。
“哦,好!哎!你为什么不让阿菜帮你呢?他可是班长。” 我的话还没说完,楚楚便把盒饭用力的塞到我的手上。
“死鱼香肉丝,叫不叫随你,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扭头就走了。
我一直没搞明白,谁叫不一样吗?回宿舍便把楚楚要听课的事告诉了阿菜,阿菜激动的一夜都没睡觉。星期二上午上课的时候,他一早就去了教室,给楚楚占了一个座位。可我觉得楚楚也就一时兴起,听个一两节,至于他那么兴奋的。
那天下课后楚楚一声不响地就走了,阿菜也很奇怪,上课前好好地,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接下来的好几天,楚楚见到我都不怎么搭理。可是她还是如常地去上课,尽管班上的人都在小声的议论着她和阿菜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她什么都不理睬,依旧我行我素。
“楚楚,学姐让我来问你,这一期的期刊以什么作为主题。”我见办公室就我俩,我在心里琢磨好久该用哪句话来作开场白。
她侧过脸,继续看着她的书。
“楚楚,都星期三了,再不定主题就来不及了。” 因为我第一次负责这个,实在是狗吃刺猬,无从下手。
“ 来不及就来不及呗,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慢慢合上书,轻轻掠了一下她的头发,站了起来走出办公室,下了楼。
“用安藤忠雄吧!住吉的长屋。你觉得怎么样?”我跟在后面说道。
她没理睬。
“那莱特,流水别墅。”
她摇摇头。
“我说楚楚小姐,我哪里得罪你了,要不我给你赔罪。”
她依旧没有作任何的表情。
”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事,你老说出来我也好改啊!你这样,我就是想死都没个死法“。
“呸,谁让你死了”。楚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真不知道?”她的眼里直透着满满地忧伤。
我摇摇头。
“好!那我问你,我让你叫我上《建筑学概论》,你为什么叫阿菜来叫我。”那双忧伤的眼睛开始有着泪珠。
“阿菜是班长,能给你占个好位子,还有就是他学的比我好,能给你讲的多。”我急着解释道。
“你就不能帮我占个位子,你就不能给我讲,我就那样笨的连你讲的都听不懂。” 她转过头去,用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从今以后,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敢占你的光,辱没了你的好名声。”
“嘿!你两站在这干嘛?”
阿菜不知什么时候从我后面冒了出来。
“走,一起去食堂吃饭。”阿菜拍着我的肩膀说。
“楚楚,我还得给你讲关于古代屋脊上的那几个小怪兽呢?”
四
那一期的主题是我自己确定的,是安腾忠雄的住吉的长屋。由于我的绘画基础不好,剖面图画的时间太久,还太难看。
阿菜帮我画好了图,至于文字解析的部分只有靠我自己了。
办公室的同事都走了,我一个人在抓着脑袋在写。
“写好了吗?”楚楚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差不多了。”
“拿来我看看。”她推开了我在电脑前坐了下来,“你看你写的多生涩,让读者怎么看。还有你这哪抄来的翻译,一点都不专业。”
“我就这本事,就这样了。” 我心虚地答道。
“看你这无赖的样,来给你看看,祖师婆婆是怎样写的。”
我一看,是林徽因的文集。我赶紧翻了几页。
“咦,我只看过梁先生的,还真没看过他老婆的。还真是梁先生说的‘老婆的是自己的好,文章是老婆的好’,一点儿也不假。”
“木头,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是徐志摩好,还是梁思成好。”
“当然是金岳霖。”
“好你个头”。
“你不生我气了吧!”我对他作了个鬼脸。
她被逗笑了,“谁说不生气了,我气得晚饭都还没吃呢?”她说着用手捂着肚子,嘟着小嘴。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去买。”我兴高采烈地说道。
“我不要,”她扭过头去,“我吃的怕你买不到。”
“怎么会,你说就是了,我一定能买到的。”我很是迟疑,什么东西在学校的小吃一条街是买不到的。
“真的,”她转过笑脸来,“我要吃三里街的鸡丝面。”
“三里街,鸡丝面。这……”因为三里街离我们学校实在是太远了,再说面条买回来也就不好吃了。我打算说出心中的话,可楚楚早已经插道:“不行是不,我就知道你不行。呸,是不是个男人,说话不算数。”
那时的我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到脑袋里,嗖的一下就跑出去了。根本就不听后面一遍又一遍的叫唤声。
那是我第一次打的,还不会开车门。窘迫的样子让司机师傅都乐了,使得一路上我都不敢正眼瞧他一下。为之更加担心的是,我不知道兜里的钱能不能支付的起车费。还好,足够,我满心欢喜的奔向那家面馆。我清楚的记得,那时店面几乎都关门了,只有一家破旧的店面前一对老夫妻正在刷锅盘。
店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老远看我走来就笑嘻嘻地对我摆出双手,做出打烊的姿势。我没有说话,傻傻站在那儿,心里责备自己怎么就不想想这么晚店面有没有关门,也不想想楚楚说的是不是这家。就算是这家,就算有面条,那怎么带回去呢?我一直站在那儿,引起了那对老夫妻的注意。老太太放下手里的盘子向我走来,得知我的原因之后,他们特意为我做了一碗很特别的鸡丝面。
我带着他们给我配的原料回到了学校,一路上我像是手上捧着一个宝贝似的小心翼翼。一到宿舍我就向隔壁接了个酒精炉和锅,然后狂奔办公室。
“木头,你真的去了?我喊你你怎么不听,我只是和你开玩笑的。”
“看看这是什么,”我举起手中的锅,“我给你煮一碗三里街最正宗的鸡丝面。”
“你会煮,我不信。”她笑笑摇摇头。
“稍等一会,便见分晓”,我立马就着手起来。
“等会,这锅哪来的”。她弯下腰来指了指,长发如丝绸般地滑落过我的脸颊,我的心一颤。头发的香气随之飘进了我心中,是那样的好闻。
“呆木头,我问你话呢”,她用手在我眼前划了划。
“哦,我、我同学的。”我才醒悟过来。
“男人用过的我不要。”
“我洗过了,还洗了很多次呢!很干净的。”我用手摸摸锅底给她看。
“我不吃了,你别在麻烦了。”她坐回电脑面前,"再说做好了也没有碗筷,怎么吃呢?”
我一拍脑袋,那对老夫妻还特意吩咐过我要记得带双碗筷。因为我对他们说:“我女朋友今天过生日,我忘记她的生日了。她说今天特别想吃你们家的肉丝面,我特地从大学城打车过来的。”我说的很是诚恳,他们一听我说这段话,很是尽心尽力的为我服务。
“我,我有碗,可是,也很脏。”我结结巴巴地说道。其实我不仅怕我碗脏,更怕的是我的碗破。阿菜常说我的碗是文化大革命时的古董。
“没事,我不怕,你赶紧拿来。”她的脸忽地阴转晴了。
那晚我用我瓷大碗放在酒精炉上煮了一碗鸡丝面,她吃的很香,只是从此之后我的碗便更加地丑了。
那晚写完稿后她说她冷,我拉着她去爬楼梯,数楼梯。我告诉她,建筑专业的有两大优点,一是比较容易找到厕所,二就是比较容易数清楼梯数目。她不相信,数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一次是相同的。
最后实在爬不动了,是我拽着她上来的。
“现在不冷了吧!”我对她讲。
“累死我了,你个笨蛋。”
五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是暑假。
大二的暑假,我在学校附近一家新开的酒店打工。天很热,客人却很多。一天下来衣服常常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那一天很渴,我拿了几片果盘里的西瓜,结果被主管知道了。就在主管在走廊上大骂我的时候,她随着她的家人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走了过来。我用手将帽子压的很低,怕她看见我。可是我知道,在很远的地方她就认出我来了。
我一直记恨着这一幕,为什么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让心爱的人看见了。
从那以后,我就更不敢和她说话了,甚至连远远见着了都赶紧的躲开。
可是我得去社团,就会遇见她。不是必要得场合我们从不说话。
有一天晚上,我拿着钥匙去办公室。因为没有电脑,画电子图需要使用办公室电脑。一开门,我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里面。她正在看着书,灯光下的背影多么地迷人,我打算走开,她叫住了我。
“老金,干嘛躲我。” 楚楚放下书站了起来,朝我走来。
“没、没有,就是太忙,没时间。” 我诺诺地答道。
“好个忙字,忙就能够视而不见,忙就能够远而避之,忙就可以不理不睬,忙你就可以全不顾别人的感受。” 她顺手关了门。
“不,不是,我讲不过你。我,我得走了。” 我打算逃走,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说那天在饭店我被挨骂的事。
“站住,我有话问你。” 她站在我面前,我低头不敢看她。
“你说,每天晚上我回宿舍,跟在我后面的那个是不是你。”
“每天把我自行车擦得干净的是不是你。”
”还有……“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是带着笑。
我头低的眼睛能碰着鼻子,她靠近我侧着眼睛看着我。
门在这时候开了,阿菜闯了进来。
“哦!你俩都在啊!那个,老金,一起去打球。楚楚,你也去吧!”
“我就不去了,我还有稿子要审。”楚楚重新坐了回去。
“那我们去了。”阿菜一手搭在我肩上,拉着我出了门。
在路上,阿菜和我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讲。路灯下,校园道路两旁的树木的影子盖在我俩的身上,笼罩着一层层云雾。一对对来来往往的情侣,一群群喝的烂醉如泥的同学,我两如同在这云雾中被独立,在喧闹与谈笑中被排挤。
“ 走,喝酒去。”
“走!”
那晚的酒喝的很是冷清,我俩独自喝着,吃着,一句话都没说。都好像等着彼此先开口。可是我两就这样坐着,彼此看着,彼此等着,彼此喝着,直到深夜的来临。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夜是越来越静,酒是越喝越冷,人是越喝越醉。
两位小伙子,我们要收摊了。
阿菜站身来走了。
那次是我和他一起吃饭,第一次结账。
那晚他没有回宿舍。
那晚之后,我俩表面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如同往常一般要好,在别人的眼中,在楚楚的眼中。可是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社团组织在十一黄金周去黄山写生。我没有去,我找了一份发传单的活。
那次写生回来,楚楚就成了阿菜的女朋友。
六
大一的新生开始招进来了,而我开始要做的事更多了。在不断地自我学习和突破下,我成功地和阿菜他们站在了一起。其实,我所有努力地付出,只是为了暗地里和阿菜比一比,给楚楚看看。
社团的换届的时间越来越近,关于人选的问题也是争吵的越来越激烈。而最后的结果越来越明显,在我和阿菜之间选择一个。由于我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待着社团,而阿菜身兼班长,社团学长怕他没有太多精力,进而更加的倾向于我。而我知道阿菜更需要这个,因为楚楚的缘故。
最后,阿菜辞去了班长的职务,而我退出了竞争。
阿菜和楚楚都留在了社团,带着一群刚进去的对于建筑热爱的新生。
他们时常忙不过来的时候都会叫上我。而我真心的喜欢和那群有着自己当年身影的孩子们一起画图,审稿,游玩。
为了纪念梁思成先生的生日和社团的二十周年,社团举办了一场晚会。楚楚写了一个剧本,便开始在社团里排练。演员逐渐就位,唯独是一个金岳霖没有人愿意演,她说让我演。
她指着我笑着说:“就他吧!看他那呆头呆脑的样,有点逻辑学家的意思。”
就这样,整场话剧中,我几乎没有一句台词,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那优美的身姿,柔美的声音以及高贵的气质,看着她化身林徽因演绎着与梁思成、徐志摩的爱恨情仇。
七
大三的下学期,我在市郊的一个工地上找了一份工作。除了必要的事情,我几乎都不回学校。自然也就少知道阿菜和楚楚的事。
每次和阿菜通电话的时候,我俩都是天南海北的胡吹,谁都不问,谁也都不说关于楚楚。
有一次楚楚在空间给我留言,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有在意她的留言,因为那时的我开始有所改变,改变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
我开始变的话多,发现自己仿佛越来越能说。
而我却又感觉楚楚是逐渐的沉默,甚至连说说都不曾发一条。
有时候在想,人怎么会变的走向相反的道路。
我和她在学校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我回来期末考试的时候。那天我坐在图书馆的地上看书,她正好也在找书,她可能专心于找书了而没有在意脚下的我。她被我一下子绊倒了,整个人几乎都倒在我身上,一开始惊慌失措的她不断地道歉。
“楚楚。”我叫了一声。
她抬起眼来看见是我,眼泪涮涮地流了下来。“啪”,她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来。
我追上她时已经在校园里了。
冬天的校园里一片雪白,一群男女同学正在玩打雪仗。雪还在一片片下着,风还是一阵阵地吹着,前面的楚楚一步步地向前走着,而我紧着她的步伐一次次想和她说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就被寒冷给冻住了。
她的背影在雪中是那样的孤单,弱小的身躯在雪中晃晃悠悠。
“楚楚。”我眼看着她要回到宿舍,我快步的走上前去挡住了她。她伸起手来,半空中又放了下去。推开了我,还是一个人走了。
我站在雪中,等着她。因为我知道,她需要我等她。
她出来的时候是微笑的,拉着我一起又回到了那个办公室。
“办公室没人,小孩子们都在准备复习考试呢?”
办公室的门开了,里面坐着一个人,阿菜。
楚楚愣了一怔,对着阿菜说道:“你看谁回来了。”她指了指身后的我。
“我早就知道的,昨晚还抢我被子呢?”阿菜对着我勉强地笑了笑。
“那你们都瞒着我,回来都不请我吃饭,某人还好意思说工作的人。”
“我得请,不能老是吃你们的,你看快把楚楚吃瘦了。”我说着对阿菜使了个眼神。
“对,以前我家楚楚被我养的可……”阿菜赶紧的接住了话。
“好啊!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人,合伙来欺负我。我哪里胖了,我一直不都是这样瘦的吗?”她说着便对自己上下的打量着,看是否真的瘦了。
“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难得老金请吃饭可不能轻易地放过他。”楚楚对阿菜说道。
“那当然,不能总让他请吃什么鸡丝面。我们今晚有什么好的点什么好的。”阿菜说的声音很大,尤其在说到鸡丝面时停了一下。
一听到鸡丝面,楚楚的脸上顿时失了色,她低下了头盘弄着自己的头发。为了避免彼此难堪,我不得接起阿菜的话。他是有意说的,可我还得当着不知道。
“没问题,哥怎么说也是个有工作的人,必须得吃点好的,不然可对不起你们在学校为我付出的那么多心血。”
“楚楚,你说该吃什么。”阿菜推了一下身边的楚楚。
“哦,吃什么都行,我最能吃你们还不知道。”楚楚不敢面对着阿菜。
那晚我们吃的很多,喝的也多了,尤其是楚楚。阿菜送她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走不了路了。阿菜背她回宿舍时,我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黑夜里,可我的心却如同黑夜一般冰冷。
八
临走前我打电话给楚楚。她告诉我她正在准备考研,很少去社团了。我和她讲,等她考上了研究生,我一定去学校找她玩。
“算了,你的话不能信。”
她只是说了几句就挂了。从她的话中我感觉到她在有意躲避着什么。
那段时光的我忙着为了一份正式的工作而拼命卖力,见人都是点头哈腰,仿佛自己的命运就是一张在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纸,可对于我来讲是多么地重要。重要到我从未再给他们两个打过一次电话,甚至都没有想到过他们。
阿菜把社团办的很好。他也很忙,忙着应酬,忙着交际,忙着社团的联谊,忙着带着一群孩子们。他很有名气,老师对他很满意,同学都知道他,走在路上很多人主动和他打招呼。可是在有些人看来,他忙的不再需要爱情,不再需要友情,需要的只是无休止地忙碌。
而楚楚呢?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埋头在书本中,忙着为她的梦想打拼,忙着忘记一些什么人和事,忙着隐藏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许是大家彼此都很忙,忙的彼此都不再联系。
最后,忙碌五年的大学时光在几张照片中结束了,在一顿饭上打发了,在一群人粗鲁的歌声里吼尽了,在几个人的泪水里湿光了。
阿菜托人进了一家设计院。
我开始正式成为公司里的一名职工。从江南到了塞北。
临走前,阿菜来送我。凌晨的火车,时间还早,我俩便在候车室聊了起来。
“老金,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和楚楚早就分了。哎!是我太混蛋。”
“为什么。”我问道。
“你还记得,大二你做的那个四合院的建筑模型吗?”
“记得啊!我花一个月时间做的呢?打算送给楚楚的。妈的,生日前一天,不知道被哪个混蛋给偷去了。害的楚楚一直都说我是骗子。”我的声音提了很多,对于这件事我很是生气。
“是我。是我偷的,我偷送给楚楚了”。
“开什么玩笑呢。”我拍着他肩膀说道,“你做的那个摩天大厦比我的不知好多少倍。”
“是真的,可是没想到那个礼物是你俩的约定。”阿菜狠狠抽了一口烟说道,“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她会选择你而不是我?”
“怎么会,她不是一直选择的就是你吗?”我无力地答道。
那座四合院是我对她的承诺,我告诉过她将来有一天我一定建一所她喜爱的四合院给她。让她如同泰姬陵一般永久地活在人们的心中。
“老金,你知道我、我一直以为我变得很优秀,把社团办的很好,对建筑更加的用心,就能证明给楚楚看,就能让她喜欢上我。可是到头来,都还是输给了你。”阿菜用脚狠狠地踩着还未熄灭的烟头,“说到底,我还是不如你懂她”。
我清楚的记得我那晚的凌晨很冷,像是起了冬天似的风。
九
在北方,南方人时常想念,时常想念那个南方的姑娘,楚楚动人的那个南方姑娘。我想问她:亲爱的,你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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