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欠条【The Moment 01】

作者: 抚琴_张颢 | 来源:发表于2017-04-24 23:25 被阅读612次
1997年的欠条

春雨绵绵,春日漫长。慵懒的周末,老荒有点百无聊赖。

一杯浓酽的红茶已经喝得寡淡无味了,但昨晚喝下的半斤白酒似乎还有一点余劲,让老荒的头还是沉的。他不禁感叹,快奔五的人了,酒桌上真不能动不动就显摆好汉的当年勇。

老荒踱到书房,胡乱翻看书柜里的书。他是不怎么看书的,书柜基本属于老婆雅慧,是雅慧的私人空间。他随手抽出一本台湾作家诗文赏析,看上去有些年头,但好像似曾相识。翻到扉页,左下角有一竖行钢笔字: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老荒愣了半秒钟,然后哑然失笑。难怪看着眼熟,这不是以前和雅慧谈恋爱时自己买给她的吗?那时正在读大学,也正流行那首《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雅慧最爱读三毛、席慕蓉,老荒买了书之后想都没想就写了这九个字。

二十多年前的浪漫,让老荒的情绪有点复杂,不堪回首?不可思议?说不清。下意识地查看封底标价,3.6元。啧啧,如今三块六能买什么?可那个年月足够老荒在学校食堂吃好几天的荤菜呢。用几餐好伙食换一本雅慧喜欢的书,年轻时的自己还真有点孩子气。

一边暗自思忖,一边随手翻动书页,忽然一张对折的信纸从书里飘落下来,掉到地上。老荒俯身拾起来,把信纸展开。一张欠条!

1997年10月,杨大树向彭雅慧借款人民币壹万元!

1997!壹万元!杨大树?

老荒脑子里好像投放了一枚原子弹,轰的一声,宿醉带来的混沌荡然无存,然后一个个巨大的感叹号问号像茂密的森林,占满了脑空间。

1997年离今天有多远?1997年发生了什么?1997年邓小平逝世……香港回归……戴安娜王妃车祸丧生……但这些和老荒有什么关系呢?与老荒的生活紧密相关的只有一件大事——1997年国庆节,老荒和雅慧结婚,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果真从此就幸福了吗?老荒狠狠地抽烟。

1997年是他参加工作的第三个年头,每月工资不到五百元。为了结婚,省吃俭用攒了一万元,爹妈面朝黄土背朝天也帮衬不了多少。能和城里姑娘雅慧结婚,主要还是岳父岳母没有嫌弃他是“乡里娃”,倒贴了几万置办全套家电家具。谁让雅慧一门心思要嫁他呢?当父母的一边叹息闺女傻,一边尽力为闺女的幸福买单。

也就是说,雅慧借出去的这一万与老荒没半分钱关系。

虽说借款与自己无关,但是!老荒连抽了三根烟,眉毛拧成疙瘩,恨恨地怨道:为了和你结婚,我省衣缩食地攒元角分,你倒好,眼都不眨地借出去整一万,那就是一笔巨款啊!而且这么多年,你竟然对我只字不提。为什么要保密?要保密的事情十有八九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何况这个借款人,不是张三不是李四,偏偏是他杨大树,见不得人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老荒心里郁结的不痛快像闷在房间里的烟雾挥之不散。他呼地拉开窗,清凉的风夹带着雨丝扑到脸上,有点失控的情绪稍稍安定了些。

他又看了一眼欠条。欠条在雅慧手上,说明这笔拖欠二十年的欠款并没有了清。为什么旧账不了?昨晚酒宴上他们不是说杨大树的公司上市了吗,莫说一万块,十万又怎样?对于上市公司老总来说只能算是零花钱吧?

难道是当事人把这笔欠债忘了?彭雅慧呀彭雅慧,你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你老公我可不能视金钱如粪土。都说你是文艺范,浑身冒仙气,可你还不是浸在人间烟火里,照样要食五谷杂粮?咱儿子上大学要花钱,结婚买房更要钱,那房价一个劲往上翻筋斗。钱从哪来?还不是我拼死拼活想办法。你竟然把别人欠你的旧账忘得干干净净。哼,也怪不得你要忘。谁让他不是别人,而是杨大树呢?

楼道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雅慧回了。老荒赶紧把欠条夹到书中,把书放回书柜,又用手扒拉一下,排放整齐。

彭雅慧是个很固执的人,但这次她说服自己,哪怕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单独和杨大树见了一面。这事当然得瞒着丈夫老荒。

雅慧向来对同学聚会不感兴趣,三两个关系不错、经常走动的同学聚聚倒无妨,她反感的是一帮多年不联系的同学突然大张旗鼓地吆喝着,见面喝酒叙旧情,到最后,旧情只不过是功利心编织的关系网上的某种点缀。自从大家都开始玩微信,这种同学会从线下发展到线上,各个学生时期都有人带头组建同学群。

雅慧被拉进初中、高中群,但她第一时间设置了免打扰模式。至于大学群,她被拉进去三次,也主动退出三次,大家心里便有数了,不再打扰她。

关系亲近的女同学问她干嘛不给大家面子,雅慧说,老荒在群里呀,我回避一下好,免得他和同学聊天心有顾忌放不开,群里有重大消息他自然会告诉我,我何必在现场呢?再说,群里少的也不止我一个,不是有好几个同学失联了吗?

这只是雅慧的理由之一。其二,群里四十几号人,活跃的也就那么几个,不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就是官场混得意满志得,彼此对话总有一种欲盖弥彰的优越感。雅慧知道自己有不会装糊涂的毛病,如果看不惯,总会伶牙俐齿语带锋芒,正如老荒批评她的,说几句奉承话能要你的命不成?别人听着高兴,你也不损失什么。可她偏学不会,只有退群,让自己耳眼都清静。

第三个更重要的原因,雅慧闷在心里谁都不说,因为跟杨大树有直接的关系。

昨天,老荒说外地工作的几个同学回乡过清明,在群里发起倡议,想和大家见见面。“王大勇自告奋勇由他来买单,说市里的招商引资工作还需要几个老板同学大力支持。一起去吧?”

雅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在老荒告诉她之前,杨大树已给她发微信了,招商局王局长有意与他商谈一个投资项目,专程接他吃饭,邀约一帮同学来陪。雅慧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回复。

算起来,杨大树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十多年了。大学时,他是班上出名的“辩才”,有超强的语言表达能力,使得他的朋友圈比别人都要广。但雅慧总是用另一种眼光来看他,觉得他这种能把死的说得活过来的口才虚浮得很,华而不实。这似乎是无来由的偏见,但它直接导致了雅慧对杨大树的心理抵触。无论过去多少年,这抵触就像暂时冬眠在雅慧心里的种子,随时破土,长成枝枝蔓蔓隔在二人之间。

最近几年偶尔听到关于杨大树的传闻,他已经贴上富豪的身份标签,成为一帮朝九晚五上下班打卡的同学羡慕的对象。雅慧不禁感叹,命运真是奇怪的东西,想当年他辞了公职,处处碰壁,老师同学都叹息他不务正业误了前程。雅慧当年也是如此,带着善良的同情心。但因为后来那件事,她掐灭了对杨大树的同情,只剩下“自生自灭去吧”的诅咒。造化弄人,他现在没有“自灭”,而是飞黄腾达了。

昨天雅慧推辞了聚会,她心里明白着,这也正合老荒心意。从恋爱到结婚,二十多年了,杨大树不就是一直横在老荒心里的一道梗吗?

聚会结束,老荒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已经有七八分醉。反复叨叨的就那么几句,有钱人的钱跟咱们的钱就是不一样啦、以前真没想过同学之间的差别会这么大啦之类的。雅慧皱着眉说,你要是心理不平衡,以后就别跟他们聚,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老荒斜睨着雅慧嘟囔,他们冲我起哄,说我有福气,娶了当年的校花,他们心中的女神。

雅慧白了老荒一眼,把刚拧好的热毛巾盖到他脸上,不再理他。

雅慧常常疑惑,同一个屋檐下,同样的二十年,为什么两个人曾经共同拥有过的情趣、爱好以及并不奢侈的梦想,如今只活在自己的心里,而老荒身上那些自带的光芒已经慢慢消失呢?他一边周旋于喝酒、应酬、打牌,一边频频抱怨现实的不公。半年前,他有机会调二级单位任法人,但又听说自己很可能提拔为副局长,于是权衡再三,选择留下来。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副局长的位置被别人捷足先登,他只好继续干着办公室主任的差事。

有时候老荒唉声叹气,雅慧便抢白他几句,别成天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你似的,好吃好喝的日子,你哪来那么重的怨气?老荒张张嘴,想说的话没说出来,只好几分懊恼地摆摆手,做出懒得理论的样子。雅慧心里无比失落,她和老荒九十年代的爱情就像一张略微发黄的老照片,藏着太多可以回忆的故事。忙忙碌碌中,为什么现在连回忆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老荒鼾声如雷时,毛巾还搭在他的脸上。这时杨大树给雅慧发来微信,约她明天无论如何见一面,难得回来一趟,有些话一定要当面说。

那些抵触的枝枝蔓蔓一下子又在心里横生出来。雅慧皱着眉思忖,也许确实应该见一面,该说的话说清楚,掐断彼此间的联系,还自己一个清静。

早晨雅慧七点就起床,为老荒熬小米粥。收拾妥当,雅慧对丈夫编个理由就出门了。说实话,她内心有点愧疚,但生活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事不解释才是正确的,一说破反而都错了。

在“老时光”茶室二楼临窗的位置,雅慧见到了杨大树。才上午九点,除了他们再无其它客人。

雅慧始终没有正眼看杨大树,不是低头盯着茶杯就是眼神飘向窗外,但她能感受到杨大树的目光全程锁定在自己身上,这让她很不自在。

“雅慧,你昨晚没参加聚会,倒让我看出什么问题来。”

“杨总,今天和你见面,不是为了叙同学情,我只是要向你说明一件事……”

“急什么,喝茶。”杨大树给雅慧斟了茶,雅慧没任何表示,也没打算沾这茶水,她想在茶凉之前结束谈话。

“昨晚几个男同学都想见见你,好像看到你和老荒出双入对,就能找到‘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觉。结果你没露面,让他们失望了。不过我可不这样看,老荒根本配不上你,我自始至终保留这个观点。”

“杨总,有钱不代表你有资格说话损人,如果你刻意贬低老荒,又何必大谈同学情?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家老荒也纯粹顾及同学面子,否则他也没闲心奉陪你。”

“是吗?昨晚我们都说老荒最有本事,娶了集美貌与才情于一身的女神,你知道他怎么回答?哈哈,他的话耐人寻味啊。”杨大树很享受地喝了一口茶。“老荒反问,漂亮能当饭吃吗?还是你们有本事,不敢比,不敢比啊!”

雅慧的心被猛地撕扯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他的话没错啊,你们才是真本事,比如杨总,就是成功者的代言人。不过人各有志,老荒的羡慕,也只是场面上的奉承。”

杨大树有点尴尬,拿过手包翻出一样东西放到雅慧面前。“雅慧,这张银行卡上有二十万。也许你忘了,但我一直记得1997年的那一万块钱。连本带息,这是你应得的。我昨天听老荒说起你儿子,大学读的专业正好是我公司需要的,毕业后让儿子直接找我,千万别客气。”

雅慧觉得脸上仿佛被人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她把飘在窗外的目光收回来,化成两把利刃投向杨大树。

“杨大树,你到底欠谁的情欠谁的债,二十年的时间还没让你想明白吗?我真是不懂,当年文娟难道被老天爷施了障眼法,一门心思要跟你好。你让她受了委屈,她就哭着来找我,可哭完了又乖乖回到你身边,拦都拦不住。一次又一次,我都累了,她竟然还不清醒。哼,二十万!区区二十万能补偿过去的一切吗?”

雅慧掏出一张事先写上地址的便笺纸,用力拍到杨大树面前。“这二十年,你有没有想过王文娟找过王文娟?你的钱如果用不完,就去捐给灾区和福利院,就去支助贫困学校,再或者按照这个地址去找,找到后直接把钱放进功德箱!”

雅慧站起身。“杨总,请你自重,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她离开座位,走了三步,又回头补充说,“王文娟已经不存在了,如果你真的想忏悔,就去找慧清师傅吧。”

雅慧回到家时还不到十一点。一进门她就闻到烟味。她熟悉老荒的习性,不想事就不抽烟,抽烟肯定在琢磨事。她还没有整理好纷乱的思绪,也就无暇在意老荒。

老荒的心里咚咚咚像擂鼓。雅慧在厨房忙碌,他在阳台和客厅踱来踱去,纠结于怎么开口说欠条的事。就好像面对一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口袋,不知从哪里下剪刀,才不至于破坏口袋里东西的完整性。

大学四年,他和雅慧谈了三年恋爱。大一时的感情空白,源于他的自卑。如果说雅慧在其它男生眼里是公主,那么在他心中就是天上的仙女,只能做梦的时候想。但和老荒同样来自农村的杨大树却一点都不自卑,甚至还有某种盲目的自负。整个大一,杨大树只做一件事,追求彭雅慧,情书都写了一大摞。老荒心里的梗,一半是这些情书垒起来的。杨大树还曾在老荒面前激情洋溢地朗读过几封,然后问他,你感动吗?你感动了吧?我就不信感动不了她。

事实上,彭雅慧对杨大树的表白无动于衷,她对杨大树在各种演讲赛辩论赛上的敏捷口才同样无动于衷。

这样都打动不了彭雅慧,那么老荒从大二开始的勇气又是从何而来?事实上,他与雅慧的恋爱历程,是雅慧主动拉开的序幕。所以,自负的杨大树简直气急败坏。

老荒一边沉醉与仙女梦境似的恋爱,一边对杨大树略有歉疚似的不安,直到杨大树与王文娟手牵手地在一起了,他的心才落下来。但是王文娟与雅慧是上下铺的好姐妹,平时形影不离,所以他们这两男两女免不了搅在一起,这让老荒常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

雅慧喊老荒到厨房搭把手,老荒似乎找到了解密的切入口。

“雅慧,在我的印象里,我们结婚那年杨大树好像大半年都没工作,听说他是主动辞职的。”

“突然说这话干嘛?我不爱替别人操心。”

“我记得他喝喜酒的时候手头连喜钱都拿不出来,再看现在,啧啧啧,也不知这财运是哪来的,再或许是哪个贵人给了他第一桶金。这个极有可能,人生第一桶金非常重要啊!”

“一上午在家抽烟就琢磨这事啊?”

老荒瞟一眼雅慧,见她神色自然,没一丁点变化,便接着说:“昨晚和他聊到儿子,他主动说以后儿子毕业就去找他,他保证好好关照。冲着以前的关系,我觉得理所当然。你是不是……”

老荒停住了,没有再往下说。他看见雅慧变了脸,慢慢笼罩了一层薄雾,是一种凄哀受伤的表情。

雅慧难以掩饰内心的某种失望。

二十多年前,雅慧放下少女的矜持,主动走近老荒,因为她觉得这个农村来的年轻人明亮朴实,干净单纯,没有那种刻意投人所好的矫情和虚张声势。恋爱之后,母亲劝说了多次,“不要把同情当成爱情”成了口头禅。雅慧顶撞母亲,“我同情他什么啊?他也是国家培养的大学生,又不是讨米要饭的。”嫁给老荒,亲人朋友多数叹息她“亏”了,可那又怎样呢?她心里愿意,就觉得是幸福。

然而老荒的事业道路并不顺畅。两个人曾经玩笑似地研究老荒左手上的掌纹,爱情线走势优美平顺,事业线中途断成两截,似乎某段路途迷雾重重。哪知玩笑竟真能应验呢?虽然雅慧很能理解事业对于男人的重要性,所谓事业的另一种说法其实就是名利——这使得她体谅着老荒的无奈和苦衷;但是,她内心仍然潜伏着某种失望,因为老荒身上那些逐渐黯淡下去的光亮。

有时候雅慧几乎要怀疑老荒曾经给予她的爱情,并非像她所以为的那样单纯。她爱他,是没有任何附带条件的,而他呢?他爱她的美貌与才情,恐怕也还爱着她当时所拥有的城里人的优势吧。

雅慧觉得自己想多了,有点强迫症。但老荒刚刚说的几句话,把她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看来,杨大树在茶室说的昨晚的同学对话并不假,也难怪杨大树用了“耐人寻味”一词。

短短的瞬间,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雅慧心头纠缠着,外化成一脸寂寞与忧戚。她的神色瓦解了老荒心里一鼓再鼓的试图刨根究底的欲望。

与雅慧恋爱结婚这么多年,老荒的内心始终藏着某种软弱。恋爱时的雅慧像多数文艺女青年一样,用超越一切世俗的心性去追求爱情,视爱情为信仰,压力越大,勇气越坚。如果不是雅慧在父母面前不懈争取,老荒恐怕早就打退堂鼓了。结婚好几年,丈母娘始终连名带姓地叫他,生分得让人极不自在。儿子出生后一直都是雅慧母亲带着,逢年过节才能回乡下和爷爷奶奶见上一面。老荒心里有时不悦,可嘴上什么都不能说,毕竟丈母娘为儿子付出了太多,经济账就更不用算了。当女婿的如果在这个问题上拣三择四,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在老荒眼里,雅慧变了很多,最让他恼火的是雅慧常常貌似说话温文,但言语中藏着锋芒,有时甚至有讥诮之音。雅慧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学识与才华让她有理有据挑不出错,完全是个性的问题,她对世俗的很多东西很难做出逢迎的姿态。老荒抓心,有力无处使的抓心。老荒怨过她:看破不说破的道理懂不懂?你就不能学会示弱吗?

这个中午,二人对话戛然而止,老荒尴尬地退出厨房,立在阳台上抽烟。雅慧的忧伤柔软无力,像一片羽毛在他心里拂过,很多年前的某些感觉似乎回到身上,虽然一晃而过,稍纵即逝,但毕竟撞上了,让他猛地摇晃了。

夜里,熄灯躺下后,雨下大了,楼下不知谁家窗檐上安了雨棚,雨点打在棚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隐隐约约,不知哪里的猫,发出慵懒娇痴的叫声。一向右侧睡的老荒翻过身,脸面朝向躺在自己左侧的雅慧。借着窗外的亮光,他看着雅慧稍微蜷缩的背影,慢慢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雅慧没有动,但老荒知道她醒着。老荒把手探进雅慧的睡衣,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抚摩。他像梦语似的说,“早上在书柜里翻到那本我以前买给你的书,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你还留着。”

雅慧仍然没有回应。但老荒感觉在自己的抚摩下,妻子的呼吸急促了些。他扳过她的肩。雅慧顺势侧身将头埋进老荒的胸前。

老荒轻轻揉搓着雅慧的头发。他听见雅慧喃喃地说,“那本书我其实好多年都没看了。”

老荒的手顿了顿,但很快又活动起来,从雅慧的头上一点点往下滑。他觉得似乎好久没这样专注了,原来妻子的身形体态仍然如此柔美玲珑。

雨点轻敲窗户玻璃,在起起伏伏的鼾声里,老荒沉沉睡去。雅慧反倒睡意全无。她回味刚才身体深处的快感,似乎这种体验很久都没有过了。她甚至一度怀疑过,这种美妙的感觉恐怕再也回不到身体里,而这也意味着一个女人慢慢衰老,时光把岁月变成遥远的追忆。

她想到老荒说的那本书,便在黑暗里轻轻起身,轻轻走进书房,打开书房的灯。

雅慧看到了老荒二十多年前为她写的九个字,“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她听到心底深处一声轻轻的叹息,这叹息并不是哀愁,而是故人好久未见、再度重逢之后的问好——喔,还在这里,原来过去了这么多年!

雅慧还看到了那张1997年的欠条。夹着欠条的那一页,是台湾诗人席慕蓉的一首《渡口》: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华年从此停顿/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雅慧愣了,她早就忘了这张欠条的存在。把一些事情串联着回想一遍,她恍然大悟,难怪老荒总是绕着杨大树说事,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也许正是因为这张欠条。

雅慧与老荒恋爱不久,杨大树和王文娟好上了。一开始雅慧有点不自然,谁都知道杨大树对她的苦恋,王文娟又是自己的好姐妹;可老荒倒是如释重负的样子,如同脱掉横刀夺爱的干系,王文娟也很享受这份爱情,心中丝毫没有芥蒂。过去的一页翻篇了,两段校园爱情发展各自的剧情。但雅慧敏感地察觉到杨大树的心不在焉,杨大树的注意力有时在她的身上,这种注意力是有重量的,使她有压迫感。雅慧没办法跟文娟解释,更不能告诉老荒,免得生出更多不必要的误会。她只能抵触,让心里枝蔓横生,抵触杨大树的示好。

大学毕业,雅慧和老荒已经张罗着拜见双方家长,把谈婚论嫁的事情正式列入人生规划。可杨大树不仅没有对文娟明确态度,工作也是摇摆不定,今天想去上海,明天想去广州,完全不能安于眼前。文娟已经做了三次人工流产,每次都是雅慧陪着,雅慧骂她傻,她只是哭,雅慧就去指责杨大树。杨大树说,要想跟我好,就非得吃这份苦。雅慧恨得牙痒,你根本不爱她,不爱她就别折磨她。

1997年国庆,雅慧和老荒发出喜帖,同学们来喝喜酒,雅慧见文娟憔悴了很多,杨大树已失业半年,喜钱是文娟给的。没过几天,文娟第四次堕胎,差点丢了性命。雅慧找到杨大树,逼他给文娟治病,调养身体。杨大树闷头抽烟,完了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地用脚踩了踩说,你再怎么数落我,我也没办法给她一个交待,我已经决定去广州了,总有一天混出个样来,也许五年,也许十年,说不定更久。我只能对不起她了。

雅慧咬牙切齿。她从娘家拿了一万块钱,指着杨大树的鼻子说:“杨大树,我和文娟是好姐妹,她心里的苦只有我帮她藏着。这一万块钱算我借给你的,在你走之前,你为她尽点责任,让她心里好受一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痛苦。但是,你今天必须给我立一张欠条!”

之后雅慧把欠条随手夹在了书里。她从未曾想过向杨大树索要欠款,这一万块钱是她无偿帮助王文娟的,这笔债算来算去,终究是杨大树对文娟深深的亏欠。只是她后来才知道,杨大树还是辜负了她们。他在文娟身边陪护了三天就走了,拿着钱走了。

文娟,文娟。雅慧闭上眼,一股悲凉笼罩了全身。手中对折的信纸,苍白还带着一些旧意,像极了文娟萧然独立、被山风吹起的素衣。雅慧的耳边若有若无的、仿佛传来深山古寺的晨钟暮鼓。华年从此停顿,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文娟早已不在,避世于山寺的,法号慧清师傅。

雅慧听见动静,回头时,卧室的灯亮了,老荒揉着眼走到书房门口。“还不睡?”老荒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上的欠条。

“喔,你说的这本书,好多年没看了,拿出来翻翻。”雅慧把书放回书架,挥了挥欠条说,“这张纸竟然夹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想到。拿去烧了吧。你想问什么,我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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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 正在进行中:写的太好了!
  • 褚褚一:好棒,想不出来撕什么
    抚琴_张颢:@褚褚一 谢谢佳评:sunflower:
  • 半步之人:更喜欢修改后的这版,人物更立体了,很多原先没理顺的点都得以修正,抚琴姐果然好功力,佩服!
    半步之人:@抚琴_张颢 姐姐节日快乐~~
    抚琴_张颢:@半步之人 :sparkling_heart::sparkling_heart::beetle::beetle:六一快乐
  • 肖的救赎:你想问什么,我来告诉你👍
    老荒: @肖的救赎 老荒就问了一句,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 小九飞飞飞:真是意犹未尽啊,很喜欢看短篇小说,不长的篇幅要刻画出每个人的性格对于作者来说都是挑战。对于杨大树和王之间的情况老荒知道吗?有点不太懂。简书几个月我一直在想这个平台似乎更吸引干货或者叫做应用文的作者更多些,那么对于小说作者来说,我们努力的方向又是什么?借此地一时多言了,见谅?
    小九飞飞飞:@抚琴_张颢 嗯嗯大家共同加油:sunglasses::sunglasses:
    抚琴_张颢:@小九飞飞飞 你问努力的方向,我也在探索。所以难以回答。我只能说,如果你坚持做一件事,总会收获到一些东西。现在或许看不到,但不久以后,或者更久以后,你能看到的。:sparkling_heart::sparkling_heart:
    抚琴_张颢:@小九飞飞飞 你对简书的困惑,我也有。冰叔在奇思专题的时候,我觉得写短篇小说是一种享受,爱短篇的朋友们在一起,让人特别有激情,没有去想“为什么写”。可是冰叔离开后,好像下了一场雨,落了一地叶,感觉都散去了。幸好围观群还在,我们还在。可是写短篇的热情真的淡化了很多,也就开始怀疑一些东西了。不过,我还是愿意坚持走下去。毕竟舍不得心里的梦想,也舍不得围观群的你们。:blush::blush:
  • 文艺调频:故事和讲述故事的方式都很棒!
    抚琴_张颢:@文艺调频 谢谢佳评:blush::blush:
  • 68450b087250:我看完啦,意犹未尽!对于现在碎片式阅读的方式能做到这么吸引人足见功力:+1:🏻
    抚琴_张颢:@武睿水 哇噢,这样的佳评有受宠的感觉。谢啦。:blush::sparkling_heart::sparkling_heart:
  • 胡老师要扯蛋:文章写的很好很真实。中年危机的无奈,夫妻因为欠条的情感纠葛写的都很真实。但是胡老师感觉有以下几个小小的问题,我的评论您可权且当做,百鸟歌中听一屁,是优是雅您自知。
    1,文章不够紧凑,开篇五段才引出欠条,网文时代,很多人没这个耐心的。
    2,文章情节不够紧凑,开篇除了一些环境描写,环境描写最好能为情节服务。直接写男主角起床就看书,为什么看书,看书显得儒雅,和后文女主角为啥喜欢男主角的情节呼应。男主角就喜欢看书,女主角就是喜欢他看书时候的气质和优点。直接看书,引出欠条。
    3,文中为了作者您自身的情节构思需要,需要加入一些暗示描写。比如暗示一下老荒是不是爱媳妇这个情节“老荒纠结欠条的时候,听见媳妇的脚步声藏起欠条,但是看到妻子就把纠结和烦恼忘了大半……”这是暗示老荒骨子里爱媳妇,但是按你的需要也可以暗示老荒是在乎钱和城市户口不是真爱,随你暗示。像这样的暗示描写,我觉得对推动情节很有作用,好像海浪一样把一种印象一下一下的拍在读者身上。
    4,表情,心态描写。文中写到女主角对杨有隔阂,什么样的隔阂?你想最后揭露可以。但是也要通过人物表情和心理描写暗示给读者。比如女主角和杨喝茶的时候。抵触是有的,是对杨有余情但是要终于丈夫和家庭?或者是就是鄙视杨的人品对他不屑一顾。有这样的暗示会吸引读者的好奇心。
    水平有限,就写这么多吧。不喜欢不要喷就好。
    抚琴_张颢:@胡老师要扯蛋 好。得空一定去学习。:v:
    胡老师要扯蛋:@抚琴_张颢 你可以去看看我的关于写网络文学一些思考类文章。
    抚琴_张颢:@胡老师要扯蛋 谢谢点评。能细致点评,肯定就是细致阅读了原文。所以,我心存感激。写得好与不好,哪里有硬伤,我是作者,我当然能清醒看到。通过文友的评,能进一步确认这种自我评价(这是我求评的目的)。因此呢,我洗耳恭听,哪有“喷”的道理?:stuck_out_tongue_winking_eye::stuck_out_tongue_winking_eye:

    谦虚,自省,认真思考,勤于笔耕。此乃写作者应该有的品与行。以文会友,以文交心,这是人生乐事!您的评我收下了,再次谢谢,能把宝贵的时间用在我的拙作上。遥祝生活愉快,创作丰收!:hibiscus::hibiscus:
  • 和小光光:老荒床戏……
    抚琴_张颢:@也和光 草草收工……:joy::joy:
  • 文朴:看了三遍,其实撕文是无从下手的,因为真是一篇很好的小说,人物丰满,感情真挚,回忆穿插在情节里,使得故事的血肉生动。一张欠条,引发的战争,虽然没有弥漫的硝烟,却也是危机四伏。
    关于欠条的内容,雅慧也一再的强调,让杨大树记清楚,是欠了谁的情谁的债,然而,写得清楚明白,是欠了雅慧的。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杨大树看到这张欠条,能想到王文娟,能有所愧疚。然而,他就没那份心。所以,关于欠条内容,是否可以再斟酌一下呢。写明欠王文娟,肯定也是不妥的,那样,老荒也不会有那么多纠结。仅是我一家之言,作者也可以坚持自己的初衷。
    另外,一篇完整的小说,人物是灵魂,故事情节是骨架,咱们还需要一些环境的渲染。本文的故事说得精彩,虽然,结尾有些突兀,却也留下一点悬念和想象空间。只是,总体,大环境的描写,几乎没看到。其次,小环境的刻画,对话、心理、动作,都有了,但是,显得单薄了点。例如有一句:“老荒狠狠地抽烟”,如果对于一个不会抽烟的人来说,比如,我,“狠狠地”,是个怎样的状态呢,有多狠呢。此处,就可以从细节来描写,例如,抽烟的动作(平时是食指和中指夹烟,烦躁不安时,会不会用大拇指和食指呢),满地的烟灰烟头等等。从侧面,来烘托体现老荒当时的心情。
    六千多字,故事是围绕欠条展开,人物稍微多,且杂乱,毕竟笔墨有限。
    雅慧的性格,能跃然纸上,但,老荒,几乎是从雅慧的回忆里,才能看出他当年的清亮纯明,突然之间,就成了现在这副让雅慧叹息的性子。转变得有些生硬。
    所以,只看到雅慧的圣女形象,为何她能保持,老荒却变了呢……
    这就回到了文章的立意和主旨上,本文想要表现的,是闺蜜友情的难能可贵,主人公的高亮气节难免让我有一种,替男二女二抱不平的情绪。雅慧这个人物,不论外貌,性格,都那么的完美,显得女二王文娟有些傻呆。堕胎那么多次,最后决然出家。既然那段感情如此不堪,是什么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如果能多一点刻画,这个人物就不至于这么憋屈。
    至于杨大树,他既然能成为上市公司老总,也离不开他的努力,所以不用刻意把他刻画成毫无优点的反面人物。
    人性,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最后,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本文是以第三人称来叙述,人物的心理活动,是否需要加上引号呢,否则,有种双人称(第二,第三人称)的感觉。当然,也有可能是坐着刻意为之。

    这篇小说,在我心目中,是上了八分的(满分十分),所以,我在这,纯属吹毛求疵,请作者姐姐勿恼勿怪。还有几个细处,可描写得更出色,就请老荒代劳,发给姐姐。
    思斯撕文团|温柔一刀|文苍,谬言
    抚琴_张颢:@文苍 每天很忙。要挤时间看文。我静下来一定去你的园子里歇歇脚养养眼。能认真细致地评文,就肯定能写出属于自己的有个性的文字。
    文朴: 姐姐回复如此认真细腻的长评,让我非常感动,说明姐姐是真的用心看过我写的字。我用了两天时间,才敢写下以上的评论,其实是诚惶诚恐的。论文笔,绝不及姐姐。姐姐是前辈,我提笔不过数月有余,扔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
    期待姐姐润色后的满分小说(^_^)
    抚琴_张颢:@文苍 谢谢你,撕得如此温柔且精准。你说读了三遍,让我无语——前阵子和朋友讨论,说现在都是碎片阅读,没几个人愿意看洋洋洒洒的长文。一番讨论搅得心里不平静,也想到老荒常纠结的问题,为什么写,写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于是乎有一段时间没写小说,提不起劲。这次老荒发起征集令,刺激我又开始码字,本想四千字讲完故事,哪知我写着写着就收不住。但最终,我还是狠心掐了个结尾。其实内心自知,本还可以更丰满些的。说来说去,还是写文的心有些乱了,失去了曾经的那种“为写而写”的平静,更看重“这长长的文有谁看”的郁闷。所以,你读了三遍,我当时只能无语。等到慢慢理好情绪,才能写这番感慨。

    不管经历什么,我们总该保持一颗初心!就像这篇小说,雅慧经历了种种,她仍然不愿向所谓名利妥协,所以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她的进退很孤独也很辛苦。我写雅慧,也是在写自己,面对自己热爱的东西,比如这一行行文字,我们能永不改变初心吗?

    也许正是这样,用在雅慧身上的笔墨过重,其它人物的形象弱了。然后,铺陈了那么多悬念与细节,结尾却太匆忙。所以呢,你指出的问题,也是我能清醒面对的。谢谢你的慧心慧眼!

    还要谢谢你,让老荒转给我的那些图。我已一一保存。此文我会找时间重新润色。我会认真思考你的建议。

    知音难求。我不觉得你写的是撕文,我把它当成赏析。:sparkling_heart::sparkling_heart:
  • 留客天:感觉人物表情动作再刻画刻画就丰满了。
    抚琴_张颢:@留客天 嗯,这意见我收下了,准备听取多方意见后再润润色。我在人物心理刻画上着墨很重。
  • 晓吾:看你先前发的一二,就在想如何结尾,在满意之列,不过还是觉得稍匆忙了。。。总体不错👍
    抚琴_张颢:@晓吾 终于把这个欠条改完了:joy::joy::joy:
    抚琴_张颢:@晓吾 我准备搁几天重新加工。
  • 肖的救赎:手中对折的信纸,苍白还带着一些旧意,象极了文娟萧然独立,那被山风吹起的素衣。
    在这屋子外,赵大树有他的花天酒地,慧清师傅有她的晨钟暮鼓。在这屋子里,雅慧有的是老荒安稳的鼾声,还有那张放在老荒枕边的1997年的欠条……
    抚琴_张颢:@肖的救赎 终于把这个欠条改完了:joy::joy::joy:
    抚琴_张颢:@肖的救赎 :+1::+1:昨晚简友们等着我发文,所以匆忙收笔。我对自己这个结尾肯定是不满意的。
  • 帅姐赖皮红:最后意犹未尽啊😂😂
    抚琴_张颢:@帅姐赖皮红 大家的观感一样一样啊:joy::joy:
  • 故乡圆月明:O(∩_∩)O哈哈~,老荒这次可是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了。:+1:
    大神级别的作品,围观点赞!:clap:
    抚琴_张颢:@故乡圆月明 老荒的朋友?嘿嘿,幸会幸会。他发起的活动,我当然让他做一次男主。就怕他觉得戏份少,不过瘾。:joy::joy::joy:
  • 沙枣花的微笑:看的意犹未尽😘
    抚琴_张颢:@沙枣花的微笑 看来大家的意见一致。老荒还以为我未完待续呢。:joy:
  • 婴儿看世界:好看啊,人物刻画细腻,故事跌宕起伏,反映社会现实。只是戛然而止,不过瘾啊!
    抚琴_张颢:@婴儿看世界 嗯,是的,各种平台上的文章不计其数,能遇到几个真正爱上自己文字的人,就是惊喜和缘分。:sparkling_heart:
    婴儿看世界: @抚琴_张颢 因为后缀吧。正主编还好,小编打工的原则性很强。不过无所谓,喜欢的人自然会说喜欢,不喜欢的人一样敬而远之。
    抚琴_张颢:@婴儿看世界 昨晚写到快十二点,写完后就想,婴儿哥想来会觉得这篇不错。果然今天就等到你的点评。:blush::blush:可让我诧异的是,此篇先是被《谈情说爱》专题拒稿,刚才又被《短篇小说》拒之门外。我也是凌乱了啊:joy::joy:我并不是受打击,而是奇怪,主编来自哪里?:stuck_out_tongue_winking_eye::stuck_out_tongue_winking_eye:
  • 随风放鹤:人物刻画的很入骨
    完了吗?
    抚琴_张颢:@随风放鹤 本来不想完,写得劳神劳心睡不着,只好先end。:joy::joy:
  • 青丝随风:娓娓道来的轻描淡写里,是70后对纯粹爱情及友情的怀想。在物欲横流的现今,依然有雅慧这样的女子,让人欣慰。整个故事的叙事方式选择了平静,却分明在平静的叙述里波涛汹涌,有种遗落在生活暗处的情感,滚滚而来。很棒!
    抚琴_张颢:@青丝随风 谢谢姐姐的解读。同是70后,自有相似的情感与生活的体悟。理想与现实,你和我不是常常在思考如何选择如何进退吗?就像老荒,彭雅慧。
  • 轩辕祝由传承人:说好的床戏呢……就这么两句话,没了?
    抚琴_张颢:@半步之人 好,好,好!折腾死他!:joy::joy:
    半步之人:@抚琴_张颢 老荒耐折腾,下次请写长点,花样写多点,替老荒谢谢抚琴姐了~~
    抚琴_张颢:@叶子樱 :joy::joy:老荒奔五的人了,床戏还是悠倒一点的好,别损了他一把老骨头。
  • 七哥_60b2:意犹未尽
    抚琴_张颢:@七哥_60b2 留点念想:joy:
  • 衡院书生:老荒快奔五了?🙃
    特地考证了三毛,席慕容,《特别的爱和特别的你》还有涉及到背景的时间段,没毛病。
    她觉得这个农村来的年轻人明亮朴实,干净单纯,没有那种刻意投人所好的矫情和虚张声势。(这句话我喜欢)
    床戏那段与其说文艺,倒不如说是轻描淡写,看的着实不过瘾。(恐怕老荒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说我写的戏子。看着看着就完了,没感觉有五千字。看了你这篇更长的,我想说,怎么读着读着就完了?就这些?意犹未尽啊喂😂

    幻想围观群,青铜水瓶座,生 ,默默点赞。
    衡院书生: @抚琴_张颢 呀,你知道我的事太多了😳
    说白了我还是读书少,不能在写字上快意挥洒😂这点我承认😭
    抚琴_张颢:@一介书生z 我经历了九十年代初,当然清楚那个时代有特殊印迹的具有较高辨识度的人与物。你或许还遗漏了一点,书的标价3.6元。我特意找来那时买的书,基本在这个价位。所以,我的功课做得很细喔。
    你喜欢的那一句,我也喜欢。嘿嘿,我也知道书生来自农村,虽说生活中没见过面,可是以文识人,相信书生也有这种明亮朴实和单纯。
    你写的戏子,故事构架很好,只是你还难以掌控文字,让故事在文字里尽情铺陈,所以你只能束缚手脚。我写的欠条,中年男女在现实与理想、情感与生活中纠结,犹豫,不知如何进退,这也可以写中篇甚至长篇。我或许太懒,只想选取他们一天的日常,就像在一生的长河里,抓拍瞬间的一朵浪花。

本文标题:1997年的欠条【The Moment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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