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阿兰的喝令,戴墨镜的男子骂骂咧咧地放下大米,骑上他的破自行车一溜烟朝南而去。
“假钱吗?”
女房东杏目圆睁,从她的百货摊位前窜了过来。
“可不是呢!我打老远就看见那张一百有问题,这Y头机灵,遇上那呆头呆脑的就被那坏蛋给蒙了。”
还没等阿兰开口,胖婶儿的那些短句就赛一挂噼里啪啦的小炮,几乎是毫无间断地从她那张激动的红唇里蹦了出来。
“呵呵,一百元的假钞,我家炕席底下压的好几张了,都是我弟他们在外做买卖不小心收的,哄我,他看错人了。”
阿兰心有余悸地庆幸道,显然在为自己的小心与精明而感到几分自豪……
正当阿兰与胖婶儿和女房东唏嘘这戴墨镜的骗子拿假钱骗大米的这款事时,文斌从斜对面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老板娘,用一下你家的公用电话。”
“用吧——小伙儿,咋啦?”
女房东见文斌神色慌张,快速转过身用手一指电话,并关切地问到。
“咋啦?文斌。”
阿兰也见文斌气喘吁吁的,慌慌张张的,于是急切地问了起来。
“快,快帮我拨打120——我姐夫——被面袋子——砸晕过去了!”
文斌一着急,说话都结巴起来了。
“啊?”
抱着孩子的阿兰被文斌的这些话惊得嘴巴张开,半天不知合拢的。
正在众人被文斌的话惊得不知所措时,柱子骑着倒骑驴回来了。
“咋啦?”
柱子见大家都围着文斌打电话,于是,奇怪地问到。
“文斌说他姐夫也被面袋子砸晕过去了!”阿兰神色慌张地说。
“啥?被面袋子砸晕了?”柱子诧异地张大了嘴巴,眼睛睁得滚圆,问文斌。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刚才我从外面送货回来,一进屋,就见他倒在面堆里,两袋面还压在他身上。”
“嘀~嘟~嘀~嘟~嘀~嘟~”
文斌的话音刚落,市场北头就传来救护车揪人心弦的鸣笛声。
柱子与文斌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旺根与文斌的粮铺。
胖婶儿与女房东也紧跟着围了过去看热闹。
果不然,旺根正侧卧在面堆上,旁边的一摞面显然高出地面不少,在他的身体旁边还撒着半盆子面粉和一个带尖的塑料小管。
一见这情景,柱子啥都明白了。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前几天开张时,一个卖包子的湖北老板来到旺根的粮铺前打听香雪面的价格。旺根直接给了个最低价——一袋面只挣一块钱。
湖北人一路打听来,全市场,旺根的要价最低,立马就与旺根要了十袋面。
为了挣这十块钱,文斌借了旁边卖菜的李寡妇的倒骑驴哼哧哼哧地把这十袋面给“湖北包子”送了过去。
这不,刚才那个瘦猴似的湖北老板又骑着车子过来要十袋香雪面。
“老板,面涨价了!旺根皱皱眉故意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涨到多少?”湖北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湖北腔问旺根。
旺根没有吭声,只是微微一笑伸出右手的大拇指与小拇指做了一个六的手势,又伸出食指做了个一的手势。
“六十一?”湖北人叉着车子问。
旺根微笑着点点头。
“六十一就六十一吧,还是老地方,你一会儿让小伙儿再给我送十袋去。”
湖北人痛快的撂下一句话,骑着车子走了。
民间有句俗语说得到位,“天上有九头鸟,地上有湖北佬。”
这个瘦猴似的湖北佬早已在市场上转了一圈,把香雪面的价格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别的粮店都卖到六十五元一袋,包括旺根斜对个那小两口开的粮店。转来转去就数旺根要价最低了。
打发湖北人走了以后,旺根却傻眼了——六十一,按当前的价位来说,六十一可算是零利润呀!连他自己都后悔自己把面卖的太贱了。
咋办呢?旺根在地上来回转悠了几圈,像个遇到困惑的领导一般凝眉深思了片刻。
对啦!不是已经送过一回了吗?,文斌说这湖北佬没称,我想办法把每袋子里的面粉偷出几斤来,不就行了?
于是,他得意洋洋地找了个塑料硬管子,用刀削尖了,插到面袋子的背面,把每一袋面粉都用管子捅出两三斤面来。
而就在他偷乐着偷面的时候,摞到面垛最上面的两袋面粉突然从高处滑了下来,不偏不倚恰好砸在他的后颈部,当场就把他砸晕过去了。
“姐夫,姐夫,醒醒,醒醒……”文斌脸色煞白地扶起地上躺着的旺根,摇晃着,一个劲地呼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别乱动,等医生来了的,小心造成脑血管出血就麻烦了。”
柱子高中毕业后跟上亲戚学了几年中医,对医疗知识还是懂得那么一点点。
围在门口的胖婶儿与女房东也慌张地说别动,等医生来的。
文斌又把他姐夫轻轻放下,站起来,搓着双手,在脚地上直打转转。
“这可咋办呀?柱子。”
说话间一颗透亮的泪珠子从那孩子一般纯净的眼眶里一骨碌滚了出来。
“你给你红斌哥打电话了没?”柱子淡定地问。
“没呢。”
文斌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别哭,哭能顶屁用,把电话号码给我,你准备准备上医院的钱,我给你打电话去。”
“我也忘了,让我找找。”
本来文斌就不记事,这一着急,更是啥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时候,救护车已经火急火燎地停在了门口,几个医生从车上麻利地抬出担架,跑进了旺根与文斌的粮铺。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问询文斌,病人发病的原因,随后,给旺根挂上抢救液体,由几个医务人员抬上担架,推入车箱,连同文斌与柱子一搭拉走了。
可怜的文斌,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坐在救护车上却只是一个劲地呜呜哭泣,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
去了医院,我帮你把你姐夫安顿好,然后把你红斌哥他们叫来,医生说咋办就咋办,你听医生的。”
“嗯,嗯……”文斌只是一个劲地抹着眼泪点头。
“钱够不?不够了,我这儿还有今儿卖下的两千块钱,你先拿着。”
柱子说着从面兮兮的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数了数,向文斌递了过去。
在柱子的心目中,旺根再不顺眼也是一个村里出来的老乡,遇到这人命关天的事情,还能再说什哩?救人要紧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