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道》

作者: 别久不成悲 | 来源:发表于2025-10-29 08:39 被阅读0次

          粮    道

《粮道》内容简介及目录

  第一卷    诡道与着道

第三章    冰底暗流(2004—2005年)

          3.1 规则的空子

黑土地刚解冻,泥泞里还裹着去年的豆秸。王福顺蹲在田埂上,把裹着棉布的豆种撒进垄沟,再盖上湿润的黑土——这是他藏了一冬的“铁角豆”,粒小皮厚,像倔强的老骨头,开春早早就鼓出了芽。

“爸,供销社的老李捎信,说粮站今天开始收陈豆,价1.7元/斤。”王根生扛着锄头过来,裤脚沾着泥,“但他说‘进口豆到港价才1.2元,粮站收国产豆,每斤得赔两毛’。”

王福顺直起身,眉头拧成个疙瘩。他摸出烟袋,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点着:“赔两毛?去年进口豆还1.8元,咋突然掉这么狠?”

烟袋锅里随着他一口一口吸烟,一亮一亮的,映着他眼里的疑惑。他还不知道,此刻的大连港,嘉吉公司的货轮刚靠岸,报关单上的“最惠国税率”一栏写着“3%”——而根据入世协议,国产大豆的增值税是13%。一进一出,每吨进口豆比国产豆少交近200元税费,这还没算地方政府为“吸引外资”给的仓储补贴。

“这不是明着欺负人吗?”王根生把锄头往地上一戳,“咱的豆论成色、论出油率,哪点比进口的差?就因为他们是‘洋豆子’,就得便宜五毛?”

王福顺没接话,只是往粮站的方向望。三里外的镇上,粮站的红旗在风里飘,像块扎眼的补丁。

三天后,父子俩拉着半车陈豆去粮站。验质员老张捏着豆粒,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突然压低声音:“福顺哥,实话说吧,你这豆按标准能评一等,但站上有规矩——国产豆‘默认二等’,想评一等,得‘意思意思’。”他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像在捻钱。

王福顺的脸“腾”地红了。他想起去年冬天,陈望道派来的小李说:“国家有规定,国产豆与进口豆同标准同价,谁敢压价就是违规。”可现在,规矩成了老张手里的筹码。

“俺的豆子金贵,不沾这脏钱。”他往车斗里拢了拢豆子,声音发颤,“二等就二等,大不了少卖俩钱,俺丢不起这人。”

老张撇撇嘴,在验质单上写下“二等,1.5元/斤”,笔尖划过纸页,像在割王福顺的肉。过磅时,王根生盯着磅秤的指针,突然喊:“这秤不对!昨天在家称是800斤,咋到这儿成了760?”

“磅秤老了,有点误差正常。”老张不耐烦地挥手,“要不算了,拉回去自己吃?”

王福顺拽住要理论的儿子,咬着牙说:“算。”他知道,就算争赢了这40斤,也争不回那被压下去的两毛差价。

往家走的路上,拖拉机碾过泥泞的路,车斗里的豆子晃得厉害。王根生突然说:“爸,我刚才看见嘉吉的收购点就在粮站隔壁,他们收进口豆,用的是新磅秤,听说‘一两都不差’。”

王福顺没说话。他想起前几天去县城,超市货架上摆着的“金龙鱼”,标签上写着“原料:美国大豆”,价格比本地小榨油便宜三块。售货员说:“人家的油便宜,因为豆子不要税。”

“税?”王苗趴在车斗边,手里攥着个空油桶,那是她捡来的,想当玩具,“陈老师说,税是给国家的钱,为啥老外的豆子不用给?”

六岁的丫头不懂什么是“最惠国待遇”,只知道自家的豆子明明更好,却卖不上价。王福顺摸了摸孙女的头,突然想起陈望道的话:“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就怕有人把规则变成欺负人的刀子。”

这话没说错。此刻的上海,路易达孚中国区总部的会议室里,正飘着咖啡香。市场部经理对着投影仪上的报表,笑得得意:“我们算了笔账,利用税收优惠和地方补贴,进口豆每吨成本比国产豆低300元。只要保持这个价差,不出三年,东北的豆农就得全改种玉米。”

旁边的法务经理推了推眼镜:“但要注意分寸,别让农业部抓到把柄。上个月黑龙江有个粮站因为压价被举报,罚了五万——我们得让‘地方粮站’去做这些事,我们只负责‘按市场价收购’。”

他们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东北大豆主产区,像盯着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桌上的文件里,夹着一份《地方粮站合作名单》,青冈县粮站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标注着“可配合压价,需‘好处费’每吨50元”。

拖拉机刚到村口,就被二柱子拦住了。他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发票,脸色铁青:“福顺哥,你看这!我托人把豆子运到南通,想卖给以前林建军的厂子,结果他们说‘只收转基因豆’,我的豆子被退回来了,还赔了运费!”

王福顺接过发票,上面的“ADM南通分公司”几个字刺得他眼睛疼。他想起林建军当年说的“留条生产线榨国产豆”,如今那条线怕是早成了废铁。

“他们说,非转基因豆出油率低,没人要。”二柱子蹲在地上,抓着泥地里的草,“可俺爹种了一辈子非转基因豆,咋到今天就成了‘没人要’?”

王福顺没说话,只是从车斗里抓出一把豆子,塞到二柱子手里:“这是俺留的‘油金豆’种,你拿去种半亩试试。管他转基因不转基因,咱自己的豆,吃着踏实。”

二柱子的眼泪“啪嗒”掉在豆粒上,砸出小小的泥坑。

这天晚上,王福顺睡不着,披衣去了仓房。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那袋“油金豆”上,豆子泛着温润的光。他想起年轻时听老辈人说的,闯关东的人在兜里揣着豆种,遇到土匪抢粮,宁可舍命也要护住那把种子——因为那是往后的指望。

现在,指望被藏在了规则的空子后面,被埋在了差价的泥坑里,可只要这豆子还在,就不算输。

他摸出一把豆种,放在嘴里嚼了嚼,一股清苦的香味从舌尖散开。窗外的风呜呜地刮,像在哭,又像在喊。王福顺对着黑暗说:“俺就不信,这黑土地长出来的豆子,还能真的比不过洋豆子?”

远处的粮站方向,隐约有灯光闪烁,像只贪婪的眼睛。王福顺知道,这规矩的空子,不是一天两天能填上的。但他把豆种重新裹好,藏进炕洞深处时,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踏实——因为他信,只要种子还在,总有一天,能长出不一样的光景。

第二天一早,王根生发现爹在院子里翻地,比往年多翻了半亩。“爸,你这是……”

“多种点。”王福顺擦了把汗,眼里闪着光,“咱种得越多,那些想欺负咱的人,就越没辙。”

阳光刚爬上房檐,照在新翻的黑土地上,泛着油亮的光。王苗蹲在边上,把捡来的油桶装满了土,学着大人的样子撒豆种,嘴里哼着陈老师教的歌:“豆子豆子圆溜溜,长在咱的黑土地……”

歌声飘在风里,像一颗倔强的种子,落进了春天的泥土里。

          3.2 合谋的影子

南繁基地的实验室里,空调嗡嗡地转着,却驱不散陈望道心头的燥。他捏着镊子,把一粒野生大豆放进培养皿,显微镜下的胚芽正倔强地顶破种皮——这是上周从黑龙江青冈县收来的“铁角豆”,王福顺说“这豆能在零下三十度过冬”,现在看来,果然有抗冻基因。

“陈老,农业部转来的举报信。”助手小周推门进来,手里捏着张复印件,脸色发白,“黑龙江省粮食局的李副局长,被人举报和路易达孚勾结,要‘引导’豆农改种玉米。”

陈望道的镊子“当啷”掉在托盘里。他接过举报信,字迹潦草却透着急:“……6月18日晚,某酒店包间,李与路易达孚中国区总监喝酒,言‘只要贵司在我省投建10万吨仓储,我能让三年内大豆种植面积减一半,农户自愿改种玉米,补贴我来申请’……”

“自愿改种?”陈望道冷笑一声,指节捏得发白,“去年国产豆收购价1.5元,玉米2.1元,这‘自愿’是用差价逼出来的!”他想起王福顺在电话里说的,“村里有户人家把豆田犁了种玉米,说‘种玉米能给娃交学费,种豆连种子钱都赔’。”

小周递过一杯凉茶:“举报信里附了张照片,是酒店走廊的监控截图,李副局长和那个总监确实一起进去了,只是包间里没监控,没实证。”

“实证?”陈望道猛地站起来,实验室的柜子被撞得晃了晃,里面的种质资源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那些改种的豆田不是实证?那些倒闭的榨油厂不是实证?”他走到书架前,抽出泛黄的《农政全书》,手指点着“粟米为百谷长,中原所种甚广”的字句,突然狠狠摔在桌上,“徐光启四百年前就说‘谷贱伤农,不可不防’,现在倒好,有人帮着外人逼农民改种,这不是家贼是什么!”

书脊摔裂了,书页散开来,其中一页夹着的老照片掉在地上——那是1980年,陈望道和导师在东北豆田的合影,年轻的他蹲在地里,手里捧着饱满的大豆,笑得灿烂。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农业部监察局的老张:“望道,那举报信我们查了,李副局长说只是‘洽谈正常商业合作’,路易达孚也否认‘干预种植结构’,没抓到实质证据,只能先挂着。”

“挂着?”陈望道的声音发颤,“等有了‘实质证据’,东北的大豆田怕是都改成玉米地了!”他挂了电话,胸口闷得发疼,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猛灌了几口凉茶,缸子上“农业学大寨”的字样已经磨得模糊。

哈尔滨某酒店包间里,碰杯声正清脆。

李副局长端着酒杯,对着路易达孚的总监皮埃尔笑:“皮埃尔先生放心,仓储项目的批文,我下周就能让人办妥。至于豆农改种,不用咱们动手——今年玉米补贴标准已经提高到每亩120元,大豆才80元,傻子才不种玉米。”

皮埃尔晃着红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弧线:“李局长果然高明。我们的测算显示,只要大豆种植面积减少30%,进口豆的价格就能再涨10%,到时候,咱们的利润……”他做了个“翻倍”的手势。

“合作共赢,合作共赢。”李副局长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手指在桌下敲着桌面,“不过,仓储项目的‘配套资金’,还请贵司尽快到位——我儿子在国外留学,花销不小。”

皮埃尔会意地笑了:“明天就让财务打过去,50万,够不够?”

酒杯再次碰撞,酒液溅在桌布上,像朵丑陋的花。包间门外,一个穿服务生制服的年轻人悄悄退开,口袋里的录音笔还在转——他是省纪委的线人,刚才借口添酒,在门后站了三分钟,录下了这几句关键对话。可他知道,这点录音不够“实质证据”,李副局长有的是办法搪塞。

王福顺正在给大豆薅草,县农技站的小李骑着摩托车来,车后座绑着捆宣传册,封面上印着“玉米种植补贴政策”。“王大爷,今年种玉米,每亩多补40元。”小李把宣传册递过来,声音透着无奈,“站上开会说,这是‘调整种植结构,增加农民收入’。”

王福顺翻着宣传册,手指划过“大豆补贴80元/亩”“玉米补贴120元/亩”的字样,突然把册子往地上一摔:“啥调整结构?这是逼着咱不种豆!”他指着地里的豆苗,“去年种玉米的人家,补贴加卖粮钱,确实比种豆多挣千把块,可咱祖祖辈辈种豆,就为这千把块,要把老本行丢了?”

小李蹲下来帮他扶起草里的豆苗,小声说:“王大爷,我听省里的同学说,这补贴政策是粮食局牵头定的,背后……有外资的影子。”

王福顺的手停在豆苗上,想起陈望道的话:“种地不只是为了挣钱,更是为了守住根。”他直起身,往远处的山坡望,那里有几户人家正在犁地,新翻的土裸露着,像是大地的伤口——去年,那里还是大豆田。

“根生!”他对着村里喊,“把咱家那两亩准备种玉米的地,全改成豆子!补贴少就少,咱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王根生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刚买的除草剂:“爸,两亩地要少挣八百块!”

“八百块买不来祖宗传下来的手艺。”王福顺扛起锄头,往山坡走去,“走,咱去把那几户犁地的劝劝,就算少种点,也得给豆子留口气。”

夕阳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的脚印踩在刚犁过的地里,像在给大地缝补丁。远处的玉米宣传册被风吹得翻滚,最后卡在豆田的栅栏上,红色的“补贴”字样在绿色的豆苗间,显得格外刺眼。

陈望道把那封举报信和摔裂的《农政全书》一起锁进了抽屉。他对着显微镜,继续观察“铁角豆”的胚芽,在记录本上写下:“抗性基因表达稳定,可进行扩繁试验。”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培养皿上,那粒小小的胚芽,正顶着种皮,一点点往上长。陈望道突然想起导师说的:“农业的事,急不得,也躲不得。只要种子还在长,就有希望。”

他不知道这场合谋何时才能被揭穿,也不知道有多少豆田会变成玉米地。但他把显微镜的焦距调得更准了——至少,他能守住这些种子,守住那些还没被算计的希望。

夜色渐深,实验室的灯亮了很久,像黑夜里的一颗星。

        3.3 觉醒的微光

北京的雪比东北来得晚,却更冷。陈望道裹紧了棉袄,怀里的保温箱沉甸甸的——里面装着从青冈县收来的“铁角豆”和“油金豆”标本,豆粒裹在湿润的脱脂棉里,像被小心呵护的火种。

农业部会议室的暖气开得很足,却驱不散满室的凝重。长条桌上摊着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刚发布的《大豆产业危机报告》,封面的红色印章格外醒目。报告里的图表像一道道伤疤:2005年中国大豆进口量突破2600万吨,首次超过国内产量;外资控股企业掌控75%的压榨产能;东北大豆种植面积较2001年缩减40%……

“各位,”主持会议的农业部副部长敲了敲桌子,“这份报告,是给我们敲警钟。大豆产业的教训,必须吸取——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讨论‘主粮安全红线’怎么划。”

话音刚落,角落里就有人嘀咕:“粮食市场全球化是大趋势,主粮也该适当放开,引进竞争才能提高效率。”

陈望道猛地站起来,怀里的保温箱差点脱手。他走到会议桌前,打开箱子,把两盘大豆标本推到众人面前:“大家看清楚!这是咱东北的老品种,抗逆性强,不用依赖外资种源;而现在市场上的进口豆,看着光鲜,却得年年买人家的种子!”他抓起一把“铁角豆”,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大豆失守了,我们丢了油瓶子;如果主粮再失守,我们要丢的就是饭碗!”

有人反驳:“主粮和大豆不一样,国家有储备,不怕外资冲击。”

“储备能当饭吃吗?”陈望道的手指重重戳在报告上的“外资渗透路径图”,“他们先低价倾销挤垮本土企业,再资本收购控制产业链,最后用种源卡脖子——这套手段,在大豆身上用过了,难道不能用在小麦、水稻上?”他突然提高声音,“我建议,主粮自给率必须守住98%!种源、仓储、流通,全链条掌控在自己手里,谁也别想动!”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副部长拿起一粒“油金豆”,在指间捻了捻:“望道同志说得对,底线不能破。”他转向众人,“‘主粮安全红线’就按98%划,水稻、小麦、玉米,核心产区严禁外资收购,种源研发经费翻倍!”

陈望道看着那粒被攥在副部长手里的“油金豆”,突然想起王福顺的话:“豆子金贵,是因为它能长出新的希望。”此刻,他觉得那些藏在保温箱里的种子,正在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

而在太平洋彼岸的加州大学图书馆,18岁的陈砺石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屏幕上是美国农业部的数据库,中国大豆进口量的曲线像条疯长的藤蔓,从2001年的1394万吨,爬到2005年的2659万吨。他调出同期的国际粮商财报,ADM、嘉吉的净利润增长率,竟与中国进口量曲线高度重合。

“巧合吗?”他喃喃自语,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父亲寄来的《大豆产业危机报告》复印件就压在电脑下,上面有父亲用红笔圈出的一句话:“外资操控市场的核心,是信息不对称。”

这时,图书馆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吹进来。陈砺石抬头,看见几个外国同学抱着书走过,其中一个笑着说:“中国的粮食市场,迟早是我们的天下。”

那句话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他猛地合上电脑,从书包里翻出父亲寄来的另一样东西——一包用棉布裹着的“油金豆”种子。这是父亲特意让王福顺托人捎来的,附言里写着:“让砺石看看,咱的种子,在国外也能发芽。”

陈砺石把种子揣进怀里,走到图书馆外的草坪上。加州的冬天不冷,草叶上还挂着露水。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埋下三粒“油金豆”,用指尖压实泥土。“等着吧,”他对着泥土轻声说,“总有一天,你们会回到自己的土地上。”

远处的教学楼传来钟声,惊起一群鸽子。陈砺石望着鸽子飞过的天空,突然觉得口袋里的种子在发烫——那是父亲传递给他的接力棒,是一个民族在粮食战场上,尚未熄灭的火种。

消息传到青冈县时,王福顺正在给豆种做冬藏。

县农技站的小李带来了北京的好消息:“王大爷,国家要划‘主粮红线’了,以后种小麦、玉米,国家都给兜底!”他顿了顿,又说,“陈教授还托我给您带话,您的‘铁角豆’被选进国家种质库了,以后会培育成新品种推广。”

王福顺的手停在装豆种的陶缸上。缸里的豆子铺了厚厚的干沙,是他用了一辈子的储藏法——防潮、防虫,还能保持活性。他想起春天时,二柱子劝他“改种玉米划算”,他说“豆子不能断种”;想起夏天时,粮站压价收购,他说“豆子金贵”;现在看来,那些犟脾气,都犟在了点子上。

“根生,”他喊来儿子,指着陶缸,“把这缸豆种分一半给村里人,告诉他们,国家要保咱的地了,开春多种点豆,总有盼头。”

王根生搬陶缸时,发现缸底刻着一行小字,是爷爷那辈传下来的:“仓中有豆,心中不慌。”他突然明白,这缸豆子里藏的,不只是种子,更是老辈人对土地的敬畏,对生存的底气。

那天晚上,王福顺做了个梦,梦见南繁基地的实验室里,他的“铁角豆”长出了新苗;梦见南通的榨油厂重新挂上了“国产大豆收购点”的牌子;梦见孙子王超、孙女王苗蹲在豆田里,像他小时候那样,数着饱满的豆荚。

梦醒时,窗纸上泛着鱼肚白。他似乎听见,豆子在干沙里轻轻滚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说:冬天快过了,春天要来了。

在太平洋的两端,陈望道在实验室里给“铁角豆”做基因测序,陈砺石在笔记本上写下“粮食安全信息战”的研究提纲,王福顺在豆种缸底又添了一把新沙——他们都不知道,这场关于粮食的战争,会持续多久,会有多惨烈。但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选择:一颗种子,一个信念,一段尚未写完的传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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