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村庄

作者: 宵红 | 来源:发表于2020-01-01 21:34 被阅读0次

元旦,沿着小路,我一路慢悠,东看看西看看。看着农人正砍伐的核桃树,用上心来,闲着一边前行一边数两年内农人砍倒或撂荒的果园。一段最大三里路,东西加起来有六十多处。有的早已种上了麦子,有的是刚修整过的白地,有的还干枯的乱树枝遍地。撂荒的有七八家,果园早已是蓬蒿覆盖,荒草萋萋。下午返回,再数了数存留的,也大约六十刚好。这下比例一清二楚,从17年到19年两年间,果树砍伐撂荒达到百分之五十的比率。根据观察,这个数字还会秩序增长,过完年,又会是一波。之所以如此,打工出了门的人还未顾及得到。

再看看村庄,几乎已是一座一座空城,只有七八十岁的老人和残疾人及个别六十多的妇女在家看门。我们一个八百多年有老城的大村,所有人数加起来不过三百,而十多年前,村子里总是两千左右的人口数。

三年前,我们的大村庄还有小学高段四年级和低段二年级,不过人数加起来也就三十,但这已经是周围村庄少见的学校了。看样子的家长自毁学校,把各自的孩子都逐渐转走。到了2017年,那残留的在几个家长的坚持下,再剩十一。

到了2018暑夏,在一波又一波的传言中,我所在的镇子撤了高中(邻镇子于2017年撤去),我们最后的堡垒也被摧毁。仅仅一年半的功夫,村中仅有的四五十岁的劳力几乎全部随了孩子。有的进了城,有的租房在镇子里。孩子小的或多的,干脆在县城匆忙买了房,又急急的装修,又赶快地设法找人转到城里。

一场大转折完成,一场无可奈何的生存开始。土地,留给了谁?当然是六七十的下过苦的老农。四五十的年轻人本来就不爱那土地,这下更有了理由,况且打工的一朋早在城里召唤。

人不是牲畜,干不动了,再说那土地爷也不生财宝。我了解过最勤快的,刚刚过去的2019,那奔六的他苹果园每亩也就收入三千多的纯利润。要是桃子,或许还多点。可那得多少个黎明和黄昏的疲惫不堪和坑坑洼洼的折糟?况且那不是一个人的活,要找打工的,也只能是些六七十的老太婆,七十多的老头大忙季节也会猫下腰子大干的。

每写村庄,我会凝固了呼吸。冬天的村庄,除过阳光的美好,宁静之外还是宁静,到傍晚,死一片沉寂。冬天里,八十好几的巷子二婆也独自一人了,奔六的儿子打了工,儿媳去城里管了她的三个孙子,二婆的孙子都在外省打工。能猴叔快七十了,也打工去扫地,几年了,婶婶去北京管孙子,他一人照看土地和房子,一个人也大概太无聊了。对门婶子六十七八了,男人死了,儿媳死了,儿子打了工,她也打了工,一晃几年了,老阿家妈九十多了,四个老女儿家轮流住宿,老人早不是巷子里的主人了。太多了,没有几个舒服的。舒服的,就彻底进了城,但也许并不舒服。

村庄的人,四处奔走,忙于疲惫。村庄,我看的多了,让我窒息,让我陌生,让我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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