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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了,八天。
人至中年,我已不喜欢再生活在纷争与烦恼中,只想放松自己,随心而动,把每一天都过得快快乐乐。
古人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我喜欢秋天,喜欢她的五彩斑斓,诗情画意,也喜欢她的多愁善感,萧瑟寂寥。秋天就像《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美丽、孤傲、又多才多艺。
在秋季出游,往往能欣赏到这人世间最美丽,最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的绝美画面。
我好像越来越不喜欢繁华与喧嚣,只想一人、一车、一台手机,去最接近原始的深林与旷野,寻找那份足以使自己灵魂安定下来的宁静。
我不在乎去哪里,纵使一直驰骋在渺无人烟的荒原公路上,于我而言也是一种最好的放松。
蓝天、白云、扑面而来不羁的风、眼前不断变幻着的景色,已使我那紫绷的神经逐渐松驰、逐渐沉醉于大自然中……
“叮铃铃……”
电话响了,是我老妈。
“喂,妈,有什么事?”我接通了电话,驾着车悠闲地问道。
“你在哪里,怎么有很大的风声?”老妈的语气似乎有些焦急。
“我在去湖南湘西的路上,怎么了?”
“别去了,赶快回来,你老爹说他的眼睛看东西很模糊,可能要瞎了。”老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闻言大惊,“吱”的一脚急刹,把车停在路旁,紧张地问道:“什么,看东西模糊,他是突然感觉看不清吗?除了看不清东西,他还有什么其他情况,比如头昏、胸闷等。”
“没有,这些情况都没有,他就是说他的眼睛看东西越来越模糊,他怀疑是他近视的度数又增加了,已快近视到极致,要瞎了……”老妈开始抽泣。
我松了口气,接着问道:“哥呢,他在干什么,他怎么不带老爹去检查检查?”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耐不得你哥那婆婆妈妈的性格,事情还没做,就到处找人,问东问西,一件事非要弄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你爸不愿去医院,他说再去配副眼镜就行了,但是,这半年没到,已经配了四五副眼镜了,也没解决问题。他还是服你哄,你说的话他听,你回来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
我一边调转车头,一边说道:“好,妈,你别着急,我马上赶回来,带老爹去做个眼部的全面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好。你也别急,开车慢点,注意安全,你爸没有其他问题,就是眼睛视物模糊。”老妈听到我已经在往回赶,情绪似乎稳定下来,语气也明显轻松了。
我挂了电话,驾车驶上高速,向故土急驰而去。
生活,似乎永远也无法像想象中那般美好,只会像条无形的皮鞭,在身后不断地抽打我,即使我想停下来稍微喘口气、歇一歇,也不行。
赶到父母家里,就看到了垂头丧气的哥。这家伙在学生时代读书狠,人也长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参加了工作后,没过几年就当了点小官,每天都穿得人模狗样,把头发打理得油光水滑,很有一副领导的派头。有一次,我去他们单位找他,见他坐在台子上讲话,也算是讲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可怎么连劝老爹去医院检查一下的水平都没有?唉,真特么是: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老爹,你眼睛是怎么回事?”我不屑地瞟着哥,询问起父亲的情况来。
“没事,我的眼睛没事。可能是我这眼睛近视的度数又增加了,原先配的那几副眼镜都不管用了。这么的,你带我去眼镜店,再配一副眼镜,问题就解决了。”老爹固执道。
老爹出生于条件艰苦的五十年代,幼时饿过饭,吃过苦,遭了不少罪。这些磨难非但没有击垮他,反而成就了他一副铁骨铮铮,不屈不挠的耿直脾气。这副脾气的好处是勇敢善良,从不害人,坏处就是考虑问题不会转弯,宁折不屈,就像一根倔强的钢筋。我认识他时,也没觉得幼时的营养不良给他带去了什么副作用,那时他身高一米七二,浑身肌肉,满头卷发,浓眉大眼,一嘴络腮胡,看上去孔武有力,凶神恶煞,高兴时,抱起我用他那硬如钢针似的胡渣子扎我柔嫩的小脸蛋,不高兴时就抡起蒲扇大的巴掌扇我的屁股蛋,搞得我至今都对他心生敬畏,避而远之。
不过,老爹对咱们这个家,对我哥俩还是尽心尽力,鞠躬尽瘁的,当年从原单位下来时,他本可以选择去西安、成都、深圳这些更适合他发展的地方,可为了不使这个家颠沛流离,散了架,他还是毅然决然回到原藉,为我们撑起一片天地,护佑我们茁壮成长。
再后来,在人生决择的路途上,哥那娘们兮兮的样子,只能继续读书,而我天性好动,无法安下心来学习,于是弃笔从戎,走上了曾经老爹走过的那条路。所以,老爹认为,我比哥更像当年的他。
时光如梭,岁月无情,弹指一挥间,几十年过去了,父亲那张曾经英气十足的脸上,早已爬满皱纹,当年如标枪般笔直挺拔的脊背也逐渐佝偻,他还是老了。
但是,我们哥俩已经长大、已经成熟。
明知这世上本无人能打破自然规律,无法留住时光,何不让我们在这人世间的每一天都过得明媚、过得开心幸福!
“走,老爹,咱们去配眼镜。”我顺着父亲的意思道。
“哎呀,爸那是眼睛有问题,配眼镜是起不了作用的。你也算是读过几天书的人,怎么也这么不明事理,在这里跟着添乱?”哥苦着脸大声道。
“你懂个球,老子的眼睛难道老子自己不知道?老幺,走,我们去配眼镜,莫和这个书呆子在这里扯卵谈。”父亲怒吼道。
我朝着哥挑了挑眉,故意挑衅道:“书得活学活用,像你这么脑子不灵光的人,读再多书也是白费。”
“你……你……”哥是两头受气,激动得“刷”地站起来,握紧了拳头。
“哟嗬,你这瘦骨嶙峋,手无缚鸡之力的迂腐书生,难不成还想和我动武,小心我打得你连妈都认不出你是谁来。闪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担搁我带老爹去配眼镜。”我知道这家伙急了,连忙给他使眼色。
他一见我挤眉弄眼的样子,终于心领神会,道:“老幺,莫要仗着有爸给你撑腰你就豪横,有种你就和我打个赌,要是用你的方法不能使爸的眼睛重见光明,从此以后你就别再厚着脸皮来父母家混饭。”
“我的天,黄蜂尾后针,最毒书生心。老爹,你听听这家伙说的什么话,他话中的意思就是,我要是不能让你的眼睛看清东西,就再也不准我过来看你和老妈了……”我故意顿了顿,然后咬牙切齿道,“好,我就和你打这个赌,要是我治不好老爹的眼睛,就再也不过来混饭,如果做不到,我特么就不是当过兵的。”
“哎呀,你俩是在干什么嘛,怎么在这里发誓赌咒,吵起来了嘛?”老妈不知就里,慌慌张张道。
“老爹,走,咱们配眼镜去,我看到这穷酸秀才就来气,恨不得一拳锤死他。”我搀起父亲就往门外走。
车上,父亲一直没出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老爹,这次我带你去蔡司镜片店配眼镜,我还不信了,我拗不过他!”我气鼓鼓道。
“老幺,你也是,我经常给你说,树直有用,人直无用,你去和他打什么赌嘛?你那直脾气,得改。”老爹突然开腔道。
“你是我爹,我是你儿子,你都是那种火爆直脾气,我当然也是这种脾气,怎么改?”我幸灾乐祸道。
“唉,你哥书读得多,懂的东西也比你多,你就这么愣头愣脑去和他打赌,多半会输。你刚才在家又那么大声武气说,输了就再也不过来混饭,生怕左邻右舍听不见,你……你这不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老爹叹气道。
“老爹,你常常给我说,男子汉大丈夫,说出来的话就是板上钉的钉,砸自己脚就砸自己脚,万一赌输了,大不了以后我就在楼下大排档里吃盒饭,怕什么。”我理直气壮。
“哎呀,你咋这么倔……种我、种我。我们得想个办法,赢了那书呆子,杀一杀他的锐气才行。”父亲自言自语道。
我听得心中暗喜,忍不住“噗”的笑出猪叫声来。
“你这个闷东西,还笑得出来?快想想,在医院有朋友没有,咱们先偷偷去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眼睛的问题,还是眼镜的问题?”老爹道。
“好,想不到啊想不到,老爹,你居然也会偷奸耍滑。”我一本正经。
“老子锤死你,我这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你好。”老爹义愤填膺。
“这可是你自己的意见,不是我出的主意,万一哪天哥发现了,我可不认帐。”我暗自窃喜道。
“要是他发现了,老子帮你背锅,行了吧。别啰嗦,去医院。”老爹大手一挥。
“好嘞,坐好了您嘞!”我一把方向盘,蹿上了去市医院的道路。
市医院的副院长,是我同学!
一番检查过后,我那美丽温柔的同学娜娜,拿着报告单姗姗走来,满面笑容道:“老幺,老爷子的眼睛没什么大问题,是长了白内障,只需动个小手术,就能重见光明了。”
我对娜娜莞尔一笑,转头征求老爹的意见:“老爹,您老自己决定,该怎么办?”
“医生,这手术要多久时间,需要住院吗?”老爹问道。
“叔,现在摘除白内障的手术已经非常成熟了,很快,不需要住院。”娜娜极为礼貌道。
“那……那就动吧。”
“啧啧啧,动一个小手术,都还这么犹豫,还吹自己当年有多么英明神武……”我故意把声音控制得让老爹听得见。
“你这个混小子,你以为我是害怕,我还不是为了不让你哥发现我住院,保住我们的秘密。”老爹小声骂道。
“老幺,你和叔这是在唱哪一出?”娜娜满头雾水。
我眯眼朝她一笑,道:“秘密,秘密……”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在医生为父亲缓缓揭开纱布后,父亲发出了惊呼:“哎呀,看见了,这下我看见了,很清楚……”
病房外,老妈和哥也忍不住冲了进来,眼中闪烁着喜悦的泪花,对着医生们连声说着:“谢谢,太感谢你们了……”
“咦,你们……你们怎么也在这里?”父亲惊讶道。
“哈哈哈,叔,你中了老幺的瞒天过海之计,这次,他自始至终都没打算给你配眼镜,而是事前就咨询了我,关于你眼睛的问题,然后怕你不愿意来医院,又和大哥联手来了一场苦肉计,才把你哄进了医院,动了这小手术,让你重见光明。”娜娜娇笑道。
唉,我发现,要想让女人给你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永远别让她知道这个秘密。
“你……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诡计多端,奸滑狡诈了?”父亲瞪大双眼。
“老爹,你今天才给我说,树直有用,人直无用。怎么,连一天都还没到,就想赖帐?你这也忒不仗义了。”我一脸委屈。
“你……你……还不快替我感谢别人娜娜医生,让我重见光明!”父亲对我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干脆调转了话题。
“叔,都说有女儿的人家是福,都称女儿是小棉袄,我看你更有福,手中有件军大衣。治病救人是我们医生的天职,没有什么值得感谢的,你要谢啊,还得谢谢你家这件诡计多端的军大衣!”
娜娜的一番俏皮话,逗得房中所有人哈哈大笑,似乎都忘了这是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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