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2月31日的晚上,我要出生的消息不知搭上了谁的三轮在那个家里还没有手机没有电话的年代颠簸过几里山路传到了家里,我想宁静的家里那时应该会变得躁动起来,于是奶奶带上七岁的你拿着旧式手电在那个现在被称作跨年夜的夜晚走过几里山路来看我,可是那天晚上我并没有降生到这个美丽的世界,但我知道那段回家的路那时并没有路灯,更没有铺上水泥,家里的冬天会很冷,因为记忆里老是很讨厌厚厚的毛线衣但是很喜欢每个冬天都会下雪的家,但是我相信未出生的我能感受到有一个七岁的孩子捧着一束温暖的灯光穿透了冬夜走向我。于是在第二天我很幸运的成了你的弟弟。
人的回忆总是奇怪的,明明全部都是以第一人的视角经历着一切,可是回忆时总是以第三人的视角安静地看着那段时光,就像你化作了一棵路边的树,生长在你的每段回忆里,静默不语,不曾老去。

关于我们的记忆中就给我最深印象的是冬天,是下过雪的冬天,不是因为我俩都出生在冬天,而是冬天是灶炉里跳跃的火,是除夕夜在门前风中轻轻摇曳的灯笼,是一起从爷爷手中接过压岁钱时爷爷在一年伊始的叮咛。
在我的记忆里有几个凝固的画面,那或许是我所能够记得的最早画面,其中一个就是我在老屋的大堂里哭,原因我还记得,我想我爸妈,那时我还玩不了那些插着游戏卡,连着电视机的游戏机,也玩不来扑克,除了喜欢哭之外唯一我还记得的是我很喜欢河里的虾子和摘下来串在狗尾草上的野草莓。
至今都记得有一个快要下雨的午后,我吵着要去河里抓鱼,我也不懂二妈为什么会同意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于是你和大哥光着脚就直接走到了河里,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翻开一个个水中的石头,虾子抓好了你们的头发也湿了,我想如果我有一个这样的弟弟我一定会很讨厌的,可是你们还是对我那么好。
后来我长大了一点,就非常喜欢和你和大哥暑假寒假在家。
脑海中浮现最多的还是冬天晚上那木脚盆里挤着的六只脚丫,大哥和你总是觉得我脚上的水没有擦干,一把就把我的脚丫给拉在怀里,用毛巾在我的脚指丫里抠了又抠,然后领着我拎着火炉去蚕室睡觉,三个人在一个被窝的时候你们总是把我卡在中间,不让我把手放出去,说会着凉,那时我还有鼻炎,鼻子总是堵,大哥教我把头闷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就会好,那时你有一个小小的MP3,睡觉前总会听听歌,记得里面有王强的那首秋天不回来,至今那首很老的歌还回响在回家的大巴车上,我觉得这很好,我很喜欢在回家的大巴车上听到这些很老的歌,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雪总在晚上飘落,这么漆黑的夜空会飘下这么温暖雪白的精灵,仿佛就是天上的星星一颗颗飘下来温暖这个世界,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在下雪的冬夜看不见星星。
后来啊,好像是老屋拆了的时候,你也开始工作了,你们的故乡已无春夏秋,而我也上了高中,暑假里我也不回老家了,偶尔回家看看,在路上看见野草莓,总会想到以前那段很开心的时光,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去摘了。记得老屋拆掉前的最后一个年夜饭,也好像是你毕业后工作的第一年,那时酒量还不是很好的你在年夜饭上喝了很多,我们都叫你少喝点,你红着脸笑着说:“没事,在家没事。”,可能你都不记得这一句“在家没事”,这四个字和着乡音特别温暖。

再后来,2015年2月16号,你结婚了,我成了你的伴郎,这个在树下安安静静十几年的家终于迎来了一件大事,在2月15号,我负责装饰新房,我尽量将玻璃上每一个红囍字的褶皱抹平,走过平日里熟悉的一个个角落时,它们告诉我这是它们老朋友的婚礼,叫我把它们打扮的喜庆一点,好看一点,我说我会的,这是我哥的婚礼。
现在的除夕夜,我终于是一个人睡了,再过不了多久,大哥也要成家了,姐也快嫁了,你在2015年10月10号也当了爸爸,真心的替你们高兴,很抱歉不能像十八年前你来看我一样去看我侄女,但总想也在这个特别的日子为你做点什么,这些文字都是你用时光写在我记忆里的歌,现在我想静静地唱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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