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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关蓝雪
01 再见，制药行业
电影《我不是药神》点映的第一天，也是我真正离开制药行业的第一天。那天原本只是想看场电影，庆祝自己获得新生，这个影片一下子就吸引了我。
我感觉这个电影的名字特别符合我当时的心情，于是，我就买了票，拉着W先生去了电影院。本想愉快的跟自己十年的制药生涯告个别，结果看完电影特别心塞。从某种意义上讲，似乎我曾经也是程勇，自顾不暇还想着拯救别人。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离开制药行业，我只能说为了活着。这个行业听起来很高大上，实则很苦逼，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钱少、活多、死的早”。那么从事这个行业的大都是什么人呢？想想被吐槽最多的专业，你就知道了，怎么能少了生物、化学这两个大坑。
还记得入职那天，领导给我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愿景，“我们制药人的使命就是，做老百姓吃得起的好药！” 当时我瞬间就荣誉感爆棚，觉得自己是在从事一项伟大而光荣的职业。那时候年轻啊，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知道社会的残酷，不知道生活的艰辛，总以为有理想就够了。
走的那天，领导跟我说，“作为制药人，工作不应该只是为了钱，你的眼光应该放长远点。”我什么都没说，就当我目光短浅吧。我连家都要养不起了，哪有什么资格谈情怀！
就像电影里说的，“我不要做什么救世主，我要赚钱！”
我不是药神
想想挺悲哀的，自己现在研发的药物，假如有一天自己生病了，却根本用不起。这正是我们制药人之殇！
02 SCI断送了我的学术生涯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家人都劝我学医吧。我也觉得，医生是个很不错的职业，既实用又有社会地位。可是，我胆子小，还晕血，于是选来选去就报了生物技术。毕竟，我还是挺喜欢生物的（其实只是理综里边生物考得最好而已），21世纪是生命科学的世纪（这句话不知道坑了多少人！）。
从此，我的青春和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结下了不解之缘。
2010年，我毕业了，去了一家不大的生物医药公司。工作比较轻松，就是在实验室打打下手。我们实验室6个人，1个博士、2个研究生、3个本科生。其实像我们这种本科出来的根本就看不到希望，工资才2500，一个月省吃俭用也就剩个不到1000。这还是在省会城市。
我觉得这根本不是我要的生活。虽然制药这个行业薪资水平确实是不高，但也有少部分人高啊。我想为了这个少数的目标，努力深造继续拼搏一下。
我决定考研，然后读博。
白天上班，晚上复习，那一年似乎比高三还忙。经常晚上十一点多还在看书，困得不行，只能白天抽做实验的空档打个盹。
好在努力没有白费，我竟然以专业前三的成绩顺利被录取。这个成绩连我自己都吃惊。
研一的时候，导师给定了研究方向。上课之余我也看了很多相关的文献，算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是，研二的时候，导师临时决定给我换方向，而且毕业前还得至少发一篇3分的SCI。
是的，你没看错。我一个硕士还得发SCI，其实我们学校是两篇核心就能毕业的。这也算是师兄留下的坑。师兄毕业的时候，项目没做到预期的要求，可是项目还有不到两年就到结点了，必须得出成果（所谓的成果就是论文），时间很紧迫。
导师把师兄未竟的项目交给了我，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到了我的身上。可我相当于要重新开始，之前的准备都成了无用功。我一个做仿制药的，要发SCI，这个想想就知道有多难。
从此，我成了实验室第一个到的，最后一个走的。我脑子里想得全是项目的事，很多次睡梦中都因为毕不了业而惊醒。不知道是压力大内分泌失调，还是接触了苯类试剂的原因，我竟然有一次三个月没有来大姨妈。
研三下学期，大部分同学工作都已经找好了，在不紧不慢的写毕业论文。而我，还在抓紧一切时间做实验。
紧赶慢赶，终于在毕业前夕收到了SCI的录用通知。后来，曾有朋友问我，你当初这么能搞学术，为什么不继续读博呢？
算了吧，还不是被逼的。我已经对搞学术没有任何兴趣了。这篇3分的SCI，算是彻底断送了我的学术生涯。
03 悲惨的制药生涯
因为错过了找工作的时机，毕业后在导师的推荐下，我进了一家国企性质的研究院。让我悲惨的制药生涯得以延续。
终于毕业了，内心的压抑得以释放。刚开始我也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工作和加班，总期待会像电视里演得那样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然而，并没有，国企里就得看学历，看资历。硕士已经是我们这里学历最低的了，更得慢慢熬着。
你知道在上海这样的城市，工作三年，每个月到手只有5000多的滋味吗？房租就要2000多，再吃吃饭，每个月就剩下千把块钱，跟我本科的时候一个样。跟其他行业的同学去吃饭，他们在抱怨税扣得太多了，我连话都不敢说。我的工资还没有人家税多啊！
我是一个特别惜命的人，实验室的那些有机试剂总让我感到恐惧，怕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个环境，对于做实验，我也已经没有一点儿兴趣了。可是，除了做实验我还会做什么呢？
我每天在迷茫和焦虑中度日。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我已经由一个踌躇满志的热血青年，变成了心灰意冷的油腻中年。
体制内的弊病，我们单位该有的一样不少。部门之间互相扯皮，领导不想担责任布置任务的时候含糊其辞。我也练就了一套生存法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明确的指令，能不做就不做，做了反倒容易出错。
04 人生如果错了方向，停止就是进步
我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没意思，没有成长，只有无意义的重复。有时候想想，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活。
2017年，我工作的第三年，我开始在网上翻各种论坛和帖子。希望能在别人的经验里找到借鉴之处。
我认识了一个搞IT的小姐姐，她之前就在我们单位旁边的软件园上班。IT那可是高薪的代名词啊！可是这个小姐姐却转行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写代码的天赋。于是，她用业余时间拿下了CPA，然后改行去做风投了。
比我优秀的人还比我努力，而我却浑浑噩噩。人生的差距就是这样拉开的。
为了离开现在的工作环境，我决定再拼一把。其实我的理想职业是做一名编辑，从事文字类的工作。
我开始调整我的业余生活，不再刷电视剧，而是看一些有深度的书籍，听一些有营养的栏目（比如得到的各种付费专栏）。平时自己也写点小文章，得到了一些大号的转载，给了我莫大的鼓舞。单位有一个闲置的公众号，刚好领导又想蹭一蹭新媒体的热度，我就毛遂自荐接下了这个工作。我发现我真的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工作，为了推文和排版，有时候加班到很晚也不觉得累。期间，认识的一些朋友，也让我看到了实验室之外多彩的世界。
有了一年多的积累，我觉得我可以尝试着转行了。刚过完年，我就开始有意识的留意相关的职位，有合适的我就投一投。终于，在6月底，我离开了制药行业，成了一名新媒体行业的医学编辑。
原来，只要愿意去改变，真的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2018年7月18，写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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