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和室友梦捷从山上跑步回来,不出意外地看到另外一位室友小琳子稳当当地坐在饭桌西边的位置上,面前摆着那个略显大号的瓷碗,也不出意外地盛满了稠稠的八宝粥。梦捷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检查有没有停水,看能不能幸运地洗上一个热水澡。我像往常一样和小琳子打招呼,但是今天有点意外地没有听到她嘴里含着饭,支吾地回答我,她的声音很弱。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左手绕过自己的脖子一直在自己的右肩上摸索着什么。
我走到饭桌那里,问她怎么了,她的左手还在自己的右肩上摸索,她佝偻着背,自己的右手使劲地按着自己的肚子,仿佛倾注了背部所有的力量在自己的右手上。她抬起头来告诉我:肚子很痛,全身都没有力气,仿佛中暑了一样。我这才注意到,她本来就白皙的脸,因为疼痛现在已经变成煞白了。她的右肩有一点儿变成红色了,我问她她在干什么,她有气无力地告诉我她在给自己刮痧,让体内的暑气出来,就会好了。因为我是北方人,对刮痧,针灸这些传统方法,总是报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我首先反问她,刮痧的办法有用吗,要不要吃一些药?她告诉她已经喝了一瓶从国内带回来的藿香正气水,她在国内的时候,她妈妈用这个办法给她解过暑,还是挺有效果的。我说,那你赶紧躺在上发上,你告诉我怎么刮,我来给你刮。她还客气地说,你要不把饭吃了再说。我说都什么时候了,就帮着把她扶在沙发上了。
我手上蘸上水,按照她教我的办法,用自己无名指和中指使劲地掐她脖子两旁有肉的地方。刚开始的时候我不敢用力,我本来力气就有点大,我怕弄疼她。她告诉我,你要使劲儿,这样才有效。既然她这么说,我就使劲儿掐了起来,因为疼痛,她滋滋地吸着空气。看着这个吃饭比天大,整天整一些黑暗料理的,23岁的小姑娘,她窄窄的小身板躺在沙发上,我突然感觉好心疼。我们三个当中,她是最注意身体健康的,每次定着表吃饭。如果过了吃饭的点,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摆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吃一口。每周四次徒步爬山锻炼身体,一日三餐更是一顿都不会少。因此,在她来非洲的两年内,一次疟疾也没有得过。虽然她如此小心翼翼地生活,但是由于她不容易出汗,这几天估计是天气太热了,经不住热气,就中暑了。等到她脖子旁的两块儿肉,都变成深紫的颜色,一块儿上面还有一些密集的小泡的时候,她说,感觉好多了。
她感觉好了之后,不忘记吃完自己满满的一碗粥,然后就回去休息了。我反复告诉她,如果夜里她感觉到一些异样,一定要马上给我发信息。我在睡前将自己的手机调为最大的音量,我还是很担心她。在非洲最担心的就是生病了,因为医疗设施的不健全,很多时候我们如果生病都是靠自己从国内带来的药,自己吃一些,只要不发烧,挺挺就过去了。如果有一点点发烧,就要马上吃青蒿素,吃了青蒿会吐吐吐,但是最好,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还是赶紧去中国的医疗队就医。当地的医院由于不了解中国人的体质,往往会按照当地人的情况,给出药量,而这种药量对中国人来说往往太重了。我不是很了解非洲其他国家,但是在喀麦隆,只有仅有的几个城市有一只中国的医疗队,所以想能够及时就医还是有点困难的。我这会儿又想起,那个1和0的定律,不管你有多少个0,但是如果没有健康这个1做根基,其他再多的0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千万不要生病,小琳子,你要快快好起来啊。
除了担心,我也有一丝庆幸,说是庆幸不如说是感恩。感恩我的室友,让我在非洲有一种家的感觉。我们三个来自中国不同的地方,一个浙江,一个河北,一个河南,年龄的差异,生活习惯的差异,生活中难免会有一些小小的摩擦。但是在非洲这个大环境下,我们默默地团在一起,这是以前自己在美国或者国内时不容易存在的情况。我们三个,如果有一个女生晚上七点还没有回来,另外两个会担心。如果一个姑娘肚子不舒服,另外两个也可以陪她连吃十天缺油无盐的清汤寡水。
我另外一个感恩是我自己,感恩自己有一个可以爱出汗的体质,这样即便是在非洲常年炎热的气候下,我也不用像我室友那样经常担心中暑的问题。虽然,我在国内无比讨厌自己爱出汗,尤其讨厌出汗后腋下的尴尬。感恩自己有一个健康的意识,在非洲,我尤其知道健康是高于一切的。我以前会认为减肥是第一位的,所以不会按时吃饭,想着等到肥减下去了,再去维持健康也来的及。在这里,我会认真地吃饭,吃蔬菜,吃水果,认真地考虑营养均衡,认真地去锻炼,因为我见证了这么多健康缺失的悲剧,所以我会以一种更为虔诚的方式去对待健康。
第三个要感恩的是,老祖宗的智慧。可能越是在贫瘠的生活情况下,越是能体会到身体和灵魂的返朴归真,越是会褪去个人的自以为是,开始切身体会到老祖宗留下来的祖训,开始去尝试老祖宗留下来的方法,比如刮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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