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争执过后,温善臻便极少出现在赵检面前,有事都是让心腹传话或递信。赵检也气温善臻不愿相信他,时时把自己放在低位,这次也没像以往那样主动去找她。
两人之间有了嫌隙,潘莹求之不得,她常常出现在襄王府,以赵检受伤和即将出征为由,频频给赵检送补汤和一些衣物。出征在即,诸事繁忙,赵检没关注到这些小事,让手下人随意处置了。
潘莹去温善臻面前感叹天天熬汤刺绣,腰肩都酸了,想让温善臻府上的神医戴荣帮忙看一下。襄王让她不必这么劳累,她只是放心不下云云。
温善臻不屑于这些女人间的争风吃醋的手段,冷淡地说:“你若病入膏肓,我可以让戴荣救你。但他医术未精,治不了无病呻吟。这病,你该去找襄王殿下给你治,他给你几句温言不比灵丹妙药有用得多?”
潘莹气愤离去,走之前她恶狠狠地说:“就算现在襄王的心不在我这里,也绝不会娶你一个商女。若不是看你有点银钱,你以为你凭什么站在襄王身边?”
温善臻放下手中的账本,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她感到无比疲累。
上次潘莹坏她计划,她本想教训她一顿,赵检倒先出手把她父亲潘之域手上大半的消息网给了幕僚陈砚。潘之域也亲自登门致歉了。同在一条船上,她不好闹得太僵,放过了她。
可这人跟没有脑子的蛆一样,从不吸取教训,还时不时来恶心她。
“清月。”温善臻朝外喊了声,心腹丫鬟应声走了进来。
“等襄王出发后,去给潘莹找点事情做做。”温善臻看着粉衣丫鬟面无表情地说。
清月跟她多年,沉稳有度,不用多说什么便明白她的意思,领命出去了。
三天后,赵检出征,皇帝领百官为他送行。温善臻没有露面,在城门旁的一家酒楼二楼包厢窗后,看他身着盔甲手持银枪,骑着黑马两次回头。
昨天她知道赵检在等她,但她借口事忙没有去,见赵检越多越容易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不如不见。
晚上赵检忍不住了,悄悄来温宅,到她房里,她没睡着却在装睡。赵检应当不知道她没睡着,小时候时常失眠,为了让舅舅放心,她装睡技巧日益娴熟。
赵检看着她的睡颜坐了许久,什么话都没说,安静到她都险些要真的睡过去了。离开之前,他把一个什么东西放在她枕边,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个吻像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在薄如蝉翼的宣纸上层层叠叠地晕染开来。
温善臻拿起赵检放在她枕边的蟠龙玉佩,觉得眼眶发热发胀。
这是德妃病故前给他的,他一直随身戴着。
这算什么呢?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赵检是皇子,可以放任自己胡来,可你却承担不起这个后果。醒醒吧,这世上不要再有第二个李玉奉了。
赵检前往雁北后不久,温善臻就收到急信,说赵检在前线受了伤,幸有神医戴荣在旁,已无大碍。可是送到前线的粮草多掺了沙子石子,雁北城干旱许久,实在拿不出多的粮草给大军。
温善臻看到消息心头一颤,坐不住了,立马着手让人去查,赵检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飞鸽传书给离雁北城不远的孜县、徽县两大粮仓,火速隐蔽往前线送粮。
自从打算襄助赵检后,她考虑到夺嫡之争中兵权必不可少,用兵定离不开粮草,所以把生意扩到粮食这块,在容易起纷争的要地旁都设了粮仓。北戎人时常叩边的雁北城旁就在她的计划之内。
相隔太远,赵检伤成什么样,温善臻除了信上的“已无大碍”四个字外一无所知。心中有事,彻夜难眠。若说李家旧事是她的逆鳞,那赵检就是她的心尖子,即使不能走到一起,但现在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伤的。
次日午后,心腹朗星来禀报:“秋猎后,襄王得到了虎符,康王和燕王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下都不忿。但康王被丞相警告不得轻举妄动,一直在崇文馆,没有动作。燕王咽不下这口气,利用在户部之便,给大军的军饷掺了砂石。”
温善臻脸上看不出情绪,朗星继续道:“燕王这次事情做得很干净,在辎车上层的都是好粮,掺了砂石的在底下,估计咬不到他们。”
“还有襄王这次受伤是在作战时被自己人偷袭了,雁北的一个副将,以为在战场上杀了襄王可以推给北戎人,但没想到襄王武艺竟如此高强,一招没成功,不会再有机会,担心连累家人,当场自尽了。”
“他伤了哪里?”若不是温善臻眼里的焦躁,朗星都险些以为她对襄王受伤一事没有想象中上心。
“左肩。那一枪本是从后刺向襄王左后胸的,但枪头破空声让襄王警觉了,避开了要害。戴先生传信回来说伤得不深,已经处理好了,让您不必担心。”
温善臻没有接这话,沉默了半响,忽而问:“明年官员迁调名录可是定了?”
得到朗星的肯定后,温善臻提笔沾墨开始写信。朗星默契地上前磨墨。
半响,温善臻拿起信笺轻轻吹了吹,折叠起来放进信封,火漆封缄后,对朗星道:“你亲自去一趟江宁城,把信亲手交给宋家家主宋煦,他见到信就会明白了。送完信,你不必回来,听从宋煦吩咐。我三日后再启程。”
“主子,我们要在江宁呆多久?”朗星知道除了主子交办的事情外,她还要根据主子在江宁呆的时间长短提前做好各项准备。
“长则三五个月,短则一两个月。看事情进展顺利与否。带上李行,去吧,注意安全。”
“是。朗星告退。”温善臻朝她挥了挥手。朗星蓝色的衣裙消失在门外后,温善臻把挂在脖颈的和田玉佩拿出来摸了摸。那个人离去前夜印在她额前的吻,仿佛给她烙了个无形的刺字,让她这段时间像是他流放的囚徒一样,就算他不在眼前,也时不时会想起他。
敢动赵检,方家和钱家该付出点代价了。没了江南的倚靠,燕王可还能飞得起来?
温宅这三天里人来人往,温善臻在离京前把所有要事都交代清楚,以便她不在京也能及时掌握京都的动向。
温善臻离京前天傍晚,一辆青帏马车缓缓驶进温宅,从车上下来一个婷婷袅袅的女子,只是戴着帏帽,没人看清她的模样。
被赵检派来负责保护温善臻的炙曜在门边等着,也只能听到零星几语。
“决定好了?不后悔?”温善臻的声音一如以往的淡漠。
“是。奴家不后悔。”轻轻柔柔的声音却满是坚定。
炙曜把那女子送走回来后,温善臻让他以后负责保护那个女子。炙曜不愿,他的主子只有赵检和温善臻。温善臻不容置疑地道:“我身边不留不听令之人,如若不愿,那便去雁北找你的主子吧。”
温善臻言出必行,从没有人质疑过她说的话会只是一句威胁,炙曜犹豫了。
温善臻再缓和了语气,拍了拍他肩头道:“只是暂时。短时间内她会有危险。她很重要,不容有失,其他人我信不过,我只信你。保护好她,于殿下大事有助益,殿下不但不会怪你,还会赏你。这件事你能做好的,对吧?”
温善臻极善抓住人心,恩威并重,跟了她许久,炙曜今日算是亲身领教了。话已至此,他再也拒绝不得,只能应下此事。
但他还是很不放心,温善臻说清月在京会协助他,给他传令。那就是温善臻此番去江南竟只带了李行和朗星两个心腹和一些护卫。犹豫再三,炙曜还是给远在雁北的赵检传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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