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细短的火蛇在纸上游走,吞噬纸的白吐出惨淡的灰,冷风把灰的家族拖上半空,迷蒙了远处本就如墨的天色。
凌晨五点,闯出的高亢鸡鸣摔破了沉寂的空气,从天的东边,扯出了一丝瞬间被吞没的亮。不高但连绵的山一片黑,联手围着同样漆黑的湖,似在拼命压着什么东西。
噗。一束光悬在了门楣,延伸了屋内的亮,击退几分浓厚的黑暗。但依旧像浩瀚大海上,飘着一点萤火虫的微光。
滋滋……
“放平一点,放好位置。”
“去抬四个木凳过来。”
“把白绳子拿来。”
几个男人的声音像有人敲着不响的闷鼓,低低的,却一下一下扣着十几颗沉寂的心。
杂乱的脚步声和着低低的啜泣声充斥在安静的空间里。火苗顿时少了食物,变得安静又闪烁。
咚。沉重的东西横在了木凳上,人又都围在苟延残喘的火苗旁。火苗便又和低低的啜泣声嚣张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充满激情的鸡鸣总算拖出了一抹暗亮,但屋内的人们,仍然以为电灯照亮着整个世界。
“身体擦干净了吗?”
“擦干净了。”
“衣服穿好了吗?”
“穿好了。”
“那抬出来吧。”
轻微有序的脚步声进了里屋,又有节奏地溢出来。人们又都围着四个木凳。
“妈,你看,天快亮了艾。”我在埋着头的人堆中扬起脸,用力扯出一丝笑。
“不许笑。”
我马上收起很难看的表情,退回火苗旁,有一张没一张地给火苗喂着食物。
激昂的鸡鸣兀地惊起一小批麻雀“扑扑”地冲上半空,又引了四面八方争先恐后的回应,场面的一度热闹颇像糊涂的音乐家演着一首乱了节奏的乐曲。
屋的门大开着,外面的热闹涌进灯火通明的空间,竟也敌不过落地即逝的啜泣声。
被火蛇舔舐过的纸灰塞满了整个空气,飘飘浮浮又歇满每个人的肩头。我顶着满身的“雪花”,呆呆地凝神屏气。
每个人的左袖都别上了块黑布,像极了外边的天空。
“我想去看看。”
“去啊。”
“可是我不敢……”
“我也不敢……”
我倏地立起身:“我来。”
几步迈到木凳旁,伸手掀开白布。旁边的两人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我却忽地呆了。
缓缓盖上白布。扭头间忽然发现外边已是一片明亮。
拉起眼神空洞的妈,我指着屋外对她笑:
“妈,天亮啦。”
她的眼神在阳光中忽的明亮。慢慢地,她的嘴角也泛出一抹笑:
“是啊,天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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