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二的冬天,11月的东北老城持续降雪,天气十分恶劣。
岑婂逃掉下午的两节课,穿着白色的珊瑚绒睡衣躺在宿舍小小的上铺,寝室楼的暖气很足,荧光灯管把六人宿舍照的亮堂堂,她尽可能大大的舒展开两条腿,像一朵的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的云。
而此刻她躺在大大的复古雕花大床上,轻轻的蜷缩起虚弱的身体,蓝色纱窗缝隙里透过南方冬日苍白的日光,室内潮湿阴冷,渗入骨髓的凉,身下黏糊糊的一滩冰冷血污,腥膻的味勾的胃里呕酸水,她想伸手去扯掉蓝色的纱窗,接受日光大面积的照射,可是身体却像一具抽空了线的傀儡木偶使不上丝毫的力气。
今天是初三吗?她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又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好困”她小声呓语,她想起自己好像从小就睡不够,这次她不要做梦,长长的睡一个觉。
陈婂尤其讨厌体育课,虽然50米短跑和800米长跑从来没有人能赢过她,但健美操和太极拳对她来说太恐怖了,每次肢体不协调的完成一系列动作,她都会紧张的额头渗出细密汗液,室友总会出于好心反复帮她纠正动作,她尴尬的在脸上演绎出满是感激的笑容,心里却痛恨室友的多管闲事。
持续降雪低温不能进行室外活动,暖气充足的室内,女生分成数个小阵营谈论八卦,减肥,彩妆,韩剧,衣服,爱情等相关话题,陈婂大部分时间进入不了任何一个话题,也无没法融入任何一个小阵营,如何没有人主动同她交流,她就缩在墙角的暖气片那里读书,这样倒引起了那些女生的好奇心,她脖子痛抬起头的时候总会发现一两个女生用异样的目光在偷偷打量她。
如果站在她们的立场上,我肯定是个怪人,故作什么清高呢?什么时候读不了书,体育课在这现眼,自己想来都觉得十分做作,陈婂经常在内心里跟自己对话,体育课读书看来不是一个合理打发时间的方式,后来干脆一个人盘着腿坐在暖气片那里玩手机。
室友并不会孤立她,有时候做游戏,玩手游也总会叫她一起,十次叫她,九次拒绝,参与进去的那一次并不能给她愉悦,陈婂清楚是自己的原因,她自己不合群,她记得小时候妈妈对她说“你这个丫头,就是一头独槽驴,跟谁也相处不来”索性下午不去,临时英语老师也从来不点到,下午两节课都可以逃掉。
她最近喜欢呆在语音聊天室,听各个地方的人用方言聊天,不大听的懂,但能轻易打发掉像现在这样的无聊时光,聊天室里不停有人进进出出,不会有人在心里真的聊什么东西,困意袭来,陈婂准备关掉手机睡一会,退出聊天室的时候,她看到有个人加她好友,那个人的网名叫Ming,头像是一片干净的湖泊,陈婂同意了他的请求,对方立马发过来一个hi,陈婂说你好。
Ming:在做什么?
陈婂:准备睡觉了
Ming:这个时候睡觉?不上班吗
陈婂:不上班,逃课睡觉。
Ming:大学生?
陈婂:蒽,大二
Ming:什么专业呢?
陈婂:挖掘机
Ming:很棒,可以讲讲你们专业的趣事吗?
陈婂:挖掘机没啥趣事,面朝黄土背朝天
Ming:嗯哼?哈哈
陈婂:你还在读书吗?
Ming:毕业几年了
陈婂:说说你专业的趣事?
Ming:大学读的法医,现在想起来也没什么有趣的事
看着屏幕上法医两个字,陈婂突然有了兴趣。
陈婂:你在哪里
Ming:深圳。你在哪里?
陈婂:东北
Ming:东北现在很冷了吧?现在下雪吗?
陈婂:应该在下,你要看看吗?
Ming:好,你拍来看看
陈婂从床上爬下来,打开宿舍阳台的门,瞬间一股寒气涌进来,她倒吸了一口气,抱着肩膀走到阳台上,窗户已被胶带缝死,外面飘着雪,模糊看到楼下几个衣着臃肿的宿管阿姨在扫雪,陈婂拍了几张雪景,对着窗户哈了几口热气,旋即又关上了阳台的门。
挑了一张最好看的雪景给Ming发了过去。
Ming:这么大雪,真的很美了!
陈婂:是啊,南方现在什么天气,还很温暖吗
Ming也发过来一张照片,温暖纯净的蓝色天空,有棉花状的云,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天空了,东北老城雾霾严重,最甚的时候空气里有呛鼻烟味,呼吸困难。停滞的老工业城市患有这个时常发作的恶疾,生活在内的人早已习以为常,雾霾蓝成为一种时尚的颜色,天气软件会提醒你空气质量需佩戴防毒面罩,这场持续的降雪也许会让空气清洁一些。
Ming:你们现在是不是穿的很臃肿?
陈婂:有暖气还好
陈婂:我有些事要忙,稍后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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