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七寻
樱花盛开,一般是在三月末。今年的春日回暖得早,在三月初就冒出了一片粉色的花苞——小小的、羞涩地、点缀在横斜的枝干上。
薄雾氤氲中,一个小女孩在樱花树下找人。她用手围成一个小圈,轻声唤道:“小姐,你在哪?”
她要找的是幕府将军最小的女儿直子。今天是幕府将军迎接各地属臣的日子,可不能让小姐在席面上出洋相。不然管教婆婆一定会说她的。她心急地跺跺脚,往前寻去。
殊不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坐在刚才那株樱花树上,笑嘻嘻地看着树下的女孩。
“光子可真笨。”直子一边坐着,一边晃悠着双脚。看看天空,又看看身边的樱花,心情甚好。
可是一不小心,脚上的一只木屐就掉了下去。
此时传来一声轻呼:“啊,谁在上面?”
直子小心地探头望去。树下站着一个小少年。他仰着头也正望过来,湿漉漉的眼睛让直子想起家里最小的一只小狗。“你好啊。”直子吐了吐舌头,冲他打招呼。
少年眯缝着眼睛,用手微微挡住晨光,笑了一笑:“小姐,你好啊。”
阳光照在少年的脸庞上,樱花点缀在少女的脸侧,两个人的脸好像都微微红了起来。
微风吹面,花树摇曳,缤纷花雨令人目眩神迷。
第二次见面就是在前厅的席面上了。
那少年离去后不久,直子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径直回了自己房间。正巧碰上再次出门寻找的光子。光子抽泣着,显然是被管教婆婆骂了几句。见到直子回来,她不好意思地擦掉眼泪,看向直子:“小姐......你去哪了?”哇的一声,终于还是又哭了。
直子也不太好意思了,上去抱住了光子,拍拍她的背,像母亲安慰自己一样安慰光子:“好了好了,乖宝宝,不哭了。”这语气也学得十足,倒叫光子笑出了声。
光子挣开怀抱,赶紧扶着直子进屋,边走边说:“好了,小姐该梳洗了,客人都快到齐了。你看你头上还有树叶......”
直子想起花树下那位小少年,心里一动,甜甜应了一声。
光子从小就学习怎么打扮小姐,所以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刚才的野丫头就变成了一个娴静端庄的将军府小姐。
光子拉着小姐,带去给管教婆婆检查仪容。管教婆婆看了一眼,也慈爱地对光子点点头。光子也笑了起来。直子却嘟囔着“快走快走”,反拉着光子往前厅小步快走。
“小姐,端庄,端庄——”身后还传来管教婆婆的叮嘱。
前厅已经开席。
直子垫着脚尖,偷偷站在屏风后面往前瞧去。今天来了很多很多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和父亲一辈的叔叔伯伯们。也坐着一位少年,面上带着浅浅的笑,看着周围大人们的应酬,仿佛融入了,又仿佛没有。
“那是谁啊?”直子自从见到那位少年,就觉得自己面上热热的。
光子从直子身后探出头,顺着小姐的视线望去,小声说道:“那位么?那位是镰仓津的木月君。”
“木月君......”直子正念叨那个名字,冷不防对上了那少年的眼神。少年一愣,也像是认出了直子,冲她遥遥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直子也傻乎乎跟着笑了起来,却一仰头撞上了光子的下巴。光子被撞得懵懵地,一个趔趄又踩住了直子的裙裾。这下好了,两个人都往前一扑,整座屏风咣叽倒地。
直子抬头时看到大人们都围了过来。眼里却只有那位少年,他还是轻轻笑着。
直子的脸忽地就红了。
此后数次见面仿佛都有点意外。
不是直子崴到脚疼得呲牙咧嘴的时候,就是直子被光子追着喂蔬菜汤的时候。似乎木月君总能见到直子最不娴静端庄的一面。
直子忿忿地坐在秋千上,气鼓鼓地荡起来。“下次我一定要以最好的面貌遇到木月君。嗯!”
“什么是最好的面貌啊?”一个人问道。
“就是我最美的时候。”直子才意识到身后有人,想转身却忘记了自己正荡着秋千,“啊——”这下又要摔个狗啃泥了。
可是居然不疼。直子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木月君抱在了怀里。“啊!我......”直子怯声怯气地,有些担心又有些欢喜,一时间竟僵在那里。
少年依旧微微笑着,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是我觉得你每次都是最好的面貌啊。”
空气中隐隐有樱花的香气,甜腻腻地,让人觉得心里痒痒的。
花落时,直子忽然感觉脸上被轻轻一啄。脸又腾地烧了起来,和院子里的晚樱一道,和天边的火烧云连作一片。
真美呀。
神明收走了人们的胆怯,使少年时期的爱如花朵般盛放。
文/君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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