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年底,单位工会开始统计向特困职工、党员送温暖、发放困难补助。
托尔斯泰有句话,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那些困难家庭,大多是因病致贫或发生不幸变故、生活难以为继的,令人同情。
但年年“榜上有名”的周南方,却常惹老同事们不屑和嗤笑。因为,谁也不相信他会走到这一步。
周南方是土生土长的来郑州,家境也不错,他和前妻林凡,都是单位的老员工。
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的他们,一起下乡到登封当知青。1977年回城后,俩人又同时考上了银行干校,成了同学,毕业后分配在同一家银行工作。
周南方外表帅气,性格外向,多才多艺,吹拉弹唱样样都拿得起放得下,林凡身材高挑,五官秀美,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上进心很强。
据说当初在学校时,追求林凡的男人很多,但她架不住周南方甜言蜜语的追求攻势,一毕业就披上婚纱、嫁给了他。
在外人眼里,周南方和林凡,是一对人人称羡的恩爱小夫妻,加上银行收入高福利好,二人的小日子过得赛神仙。
婚后不久,周南方的独生女周梦露出生。小姑娘遗传了父母的优良基因,生的粉琢玉砌,机灵活泼,人见人爱。
后来林凡因工作业绩突出,当了支行行长,工作繁忙,周南方在机关负责工会工作,相对清闲自在,每天接送孩子,是外人眼里的好丈夫、好爸爸,他们一家还多次被评为“五好家庭”。
但周南方有个致命弱点,好色不检点。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社会上流行跳交谊舞。有文艺特长的周南方,自然是单位公认的舞林高手。那时候,常有上级领导来行里检查工作,晚上吃过饭,总要找几个年轻机灵的女员工陪舞。
别人跳舞,就是正儿八经地跳,周南方却手脚不老实,总爱在那些年轻美丽的女下属身上乱摸揩油。
也因这个毛病,有学历的周南方,仕途并不顺畅。渐渐地他也就丧失了事业心,越发贪图吃喝玩乐和声色享受。
能干又大气的林凡,同时也是个善良贤惠的女人,她整天家里家外的忙,不但盲目自信于自己的爱情,也对周南方很信任,不受约束也不自律的周南方,越发放任自流。
周南方平时爱穿白衬衣、白西裤、白皮鞋,每天不重样地打着各色真丝领带,天冷时穿一件黑色皮衣,显得很有风度。但就是这样一个在人前衣冠楚楚的绅士,背地里却净干些丢人现眼、龌龊肮脏的事儿。
有年春天,他和内控部门的老孙一起去郊县检查工作。晚上吃饭时,支行行长张斌亲自招待,酒席结束后,他俩回到宾馆入住。
凌晨一点多钟,刚进入梦乡的张斌,被手机响铃吵醒,一看是周南方的号码,接通后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张口就要他赶快拿一万块现金,送到宾馆,不然就要他和周南方们一起丢人现眼。
原来是周南方和老孙回到宾馆里,叫了两个应召女郎,前来提供性服务,享受了之后,却以没带钱为由,拒绝付费,两个东北女人一气之下,将二人的手机扣押下来,逼问周南方后,将电话打给张行长,索要嫖资。
张斌赶到宾馆,面对荒唐的场面,既为难无奈又哭笑不得,他和周南方、老孙都是多年同事,平素私交也不错,去年年底,张斌才从行机关被提拔下派到县行任职行长,今夜的丑事若声张出去,公安介入,令他颜面尽失不说,周南方和老孙也要被单位追责。只好破财消灾,自己掏腰包打发那两个风尘女子走人。
周南方混到副科级后,再也混不上去了,上班也不提劲,喝酒打麻将泡洗浴中心,成了他的日常消遣。
梦露在郑州一所三本院校会计专业毕业后,周南方把她安排进了自己的单位,谋了个不错的岗位后,他便托关系找熟人,给自己办了个假病退手续,提前回家休养去了。
刚五十岁出头的周南方,在家呆了没几天,就闲不住了。林凡当行长收入比他还高,梦露也嫁了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天天开着路虎上班,周南方不需要像别的同事那样,退休了再去找一份工作赚钱,何况他这种在国有企业混日子、对待工作吊儿郎当的态度,到了外面也没人愿意聘用。
周南方家门口就是碧沙岗公园,闲的无聊的他,每天早晨晚上西装革履地去跳舞、唱歌,一来二去,认识了在公园里唱戏的无业游民李红。
不到四十的李红风韵犹存,她年轻时是豫东一个县剧团的台柱子,后来跟着老公到郑州做生意,老公前几年车祸去世,她将生意交给自己的兄弟打理,在家照顾一双儿女读书,孩子们都考上高中住校后,耐不住寂寞的李红,整天便泡在公园里唱戏、锻炼身体。
李红遇见周南方后,性格相近、趣味相投的两个中年男女一拍即合,李红唱戏时周南方伴奏,周南方跳舞时,舞伴非李红莫属,很快打得火热、难分难舍。
李红比周南方小了近二十岁,周南方在她这里也感觉找回了自己的青春,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妻女,和林凡闹起了离婚。
林凡跑到单位工会找领导哭诉,让同事们出面劝周南方回心转意。工会主席是个和善谨慎的女领导,和周南方共事多年,她对林凡说:“这种事,我也没法劝,要我说,你也别生气,眼不见心不烦,离了他,你的生活质量更好。”
林凡又去找行长,行长给周南方打电话,说你在外面玩够了就放手,五十多岁的大老爷们了,无论如何家不能丢。周南方却被李红迷住了,谁劝也不听。就连梦露哭着对他说,若是离婚,她再不也不会认他这个父亲,他也无动于衷。
闹腾了一年多,身心俱疲的林凡终于死心了,同意离婚。并搬离了自己经营多年的小家,和梦露住在一起,梦露生了孩子后,感觉在单位挺丢人,就把工作给辞了,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闲了陪林凡出去旅游散心。
周南方离婚后,迫不及待地就和李红结了婚,二人还住在周南方原来的家里,每天出门去跳舞、唱戏,快活得如双飞双栖的一对花蝴蝶儿,自以为活出了神仙境界、找到了人间至乐。
不料乐极生悲,周南方新婚不久,就突发了脑溢血,好在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老命。在李红的悉心照料下,周南方恢复得还不错,但落下了走路摇摇摆摆、说话口齿不清的后遗症。
转眼李红的子女相继考上了大学,学费支出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李红坐吃山空,经济上还要依赖周南方,而周南方不上班后,每月只有几千元的基本工资,二人的日子渐渐入不敷出。
林凡和梦露母女俩被他彻底伤透了心,对他也不管不问。
从此每到年底,周南方就要向单位递交困难补助申请,哭穷诉苦,不外乎是夸大其词地描述自己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上要赡养老人、下要抚养子女、妻子无工作无收入等等理由。
周南方年轻时的那点文才,如今被充分被发挥在他的申请中,不知内情的人读后,都会被这个肩扛生活重负的老男人所打动,感慨人生不易的时候,没准周南方正在公园里,一边散步锻炼,一边看着李红和新舞伴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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