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万丈
6月19日下午五点多，刚刚结束中考考前培训工作、走出校门的我接到了女儿的电话：“妈妈，现在给你坦白个事儿。其实今天早上我们没去图书馆，我又重爬了一次华山，现在我们已经下山了，正准备吃饭呢。”电话里除了女儿的声音，还有一些嘈杂的声音。
我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下意识地吩咐女儿：“注意安全。”女儿笑了：“我这不是已经安全下山了吗？”
女儿在高考前就已经计划好了这次的陕西之旅。她的同桌是个西安姑娘，他们约好了在西安碰头，然后在陕西走几天，之后再相约去太原参加口语面试。
女儿大致给我说过她的行程：陕西省图书馆一天；省博物馆一天；兵马俑一天；动物园一天……
她说：“妈妈，估计高考成绩公布的时候，我正在陕西。我就不和你一起去面对那个时刻了。外省查分数好查，到时候我查出来了告诉你。”
我让她自己准备出行的行李。本来准备送她去高铁站，因学校临时工作安排，于是我让她独自一人背着硕大的旅行包去了高铁站。
她喜欢看书，每到一处，她总要提议去图书馆，我却觉得天下的图书馆大同小异，不愿陪她前去。她告诉我，她想去南京，因为南京有全国最大的图书馆；还有台湾，有很多极富特色的书店……
她喜欢文物古迹。小时候带她去过法门寺，和别的小孩不同，她在展馆里流连忘返，不愿离去。她曾和我讨论想报考考古专业，却又考虑到考古专业极难立足又不易挣钱，因而一再纠结。
我带她去过秦岭动物园。我想这里吸引她的除了她喜爱的动物，还有秦岭这个地方。她的心里有远方也有诗。
她没有给我透漏过去华山的打算，我也压根没有想到她会二上华山。
去年高考后，班里十几个学生相约去爬华山，我也跟着去了。
我们在黑漆漆的夜里开始登山，沿途星星点点的灯光让人如在梦里一般。除了几个男生，缺乏锻炼的女生和我都爬的很辛苦，到最后，我是真的手脚并用在“爬”着上山。登上山顶时，我曾用“屁滚尿流”来形容当时自己的狼狈。我还因为腿脚酸软，一时站立不稳，从四五个台阶上滚了下来。
日出的那刻很美。我爬过泰山，看过泰山日出的壮美，加上山顶很冷，又累得缓不过劲，竟不觉得华山日出有多美，对其他的景致也失了兴致。
有几个女生体力不支，看完日出就想下山。但几个男生想再看看。华山以险峻著称，应该还有一些可观的风景，几个男生的意见并不过分，女儿也想继续看看。我为了顾全大局，主张大家一起下山。女儿当时情绪很激动，我厉声制止了女儿，女儿最后妥协了，和大家一起下了山。
女儿曾说过：她还要再爬一次华山。我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华山毕竟是华山，说归说，要做到不是那么容易的。
没想到她就这样说到做到了，没有给我留下担心的机会。
女儿说：“我们这次爬山历时十八个小时，我们把华山几个有名的山峰都走了一遍。”晚上，女儿给我发了一段视频，是她在峰顶上录的。镜头中的华山顶上美轮美奂，山峰耸立，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让人绝望的没完没了的台阶
而我亲临峰顶时，却因为一些情绪和观念的干扰，并没有细心领略华山的美，还误解女儿，强行让她下山。直到此时，我才真正理解：女儿当时心无他念，只想在好不容易才上来的华山上多待一会。她当时的委屈全写在脸上，而我全然不顾，只想着要顾全其他学生。
我经常如此这般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自以为是地做着所谓的“牺牲”，并认为这是一种正确的选择。明明需要帮助，却羞于向人求助；明明不愿，却开不了口拒绝；明明无能为力，却伪装坚强……
女儿曾问我：“妈妈，你做这些到底是想感动谁？”
是啊，我要感动谁？在更加务实、更加人文的年轻一代看来，这其实是一种虚伪，是伪道德。是被扭曲了的三观。
女儿也许是无意，也许是处心积虑，她用整整一年的时间，爬了两次华山，让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可笑和顽固。
华山险峻，尚易征服；人心顽固，积习难改。王阳明说：“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难。”幸甚！女儿想必就是上天派来破除我心中沉珂的使者。
破山中賊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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