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烈日炎炎,我的心被炙烤着,我的心像是被灼烧了一般,我漫无目的地走在放学的路上。最后,我还是走到了那个家门口,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再进去,如果我不进去,那我还能去哪里,仔细想想,细数那么多亲人,好像也就这有这里可以容我安身吧,好像也就这里面的人可以供我读书吧。
自从父亲去世后,那个女人每次吃苦被人欺的时候,她总抱怨道:“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改嫁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这样。”
父亲在我五岁那年,下地里干活,途经一个被野草蓬蒿掩盖住的水井边,没有留心,一脚踩空,掉进了井里就再也没有出来。父亲过世后,母亲说如果还要在老家种地,那就别指望我和她有出头之日。母亲火急火燎地把我带上就往城里跑。
自从进了城,母亲换过好几次工作,她给宾馆里洗过床单,也有在路边摆过修脚摊。换来换去,母亲厌倦了,她每每在外面一受气,回家就会跟我说,如果我以后不努力,就会活得跟她一样。接着,她还不解气,又会自言自语起来,“天杀的,怎么就死了,还扔下一个拖油瓶给我。”
听到这话,我知道母亲一直把我当做拖油瓶,我觉得自己应该有骨气,我走到她跟前,“母亲,你可以出忙你的,我自己去外婆家,我在外婆家住。”
母亲一听,暴跳如雷起来,一副不可侵犯她领地的样子,“你以为我不想啊,要不是嫁给你那个爹,我也不会断了与你外婆外公的联系。”
其实,有时候,我很想跟她说,如果不喜欢我爸,那为什么还要跟他结婚,如果认为我是累赘,那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每次话到嘴边了,因为她的某个行为,我又把话硬是咽回去。
吃饭的时候,她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我上学的时候,她总是看着我进了学校才肯离开,我上初中的时候,她不想让我住校,特地在我学校附近租了一间二十平米不到的房子,她说让我回家住。偶然回想起,好像她为人母的义务确实是尽到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渐渐地理解了也摸清了母亲的性子,我认为她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只爱与她有血缘关系的,比如我和外婆外公。她每隔半年,都会往外婆那边寄钱去,每隔一个学期,她也会给我买新衣服。
以后,只要母亲在我面前一抱怨,我心里也不再有任何想法,因为我觉得她是永远爱我的人。
我上高中之后,母亲还想让我住家里,我说我人大了,还是需要多和同学相处,我觉得在学校住挺好的,有几个打打闹闹地室友比较好,母亲说我想住那便去,她不拦我。
高一上学期某一天,我周末回家,和同学路过东方广场的一个公园,走到一个拐角处的花台时,我同学抬起手指指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咦,那不是你妈吗?”
我顺着同学指的方向看去,男人年纪稍大,满脸的皱纹,怎么看都可以做我爷爷了,大腹便便地,满面油光。女人呢,打扮地花枝招展,穿的一双滑稽可惜、怎么看都不搭的丝袜,我仔细一看,女人好像就是我母亲,再仔细看,是我母亲。母亲没有注意到我,只顾跟那个我厌恶透顶的男人拉拉扯扯地,同学乜着眼睛,重重吸了一口气,“喔,那应该不是你妈,我们快走吧!”
我知道同学是在维护我低微的尊严,为了领情,我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快步走开。
到了晚上,母亲什么也没有跟我说,还是眉头紧锁着,好像是我欠她钱一样,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问她,安安静静地吃了饭。
晚饭过后,我坐回那张桌面早已被时间磨砺得锈迹斑斑的铁桌子,那张桌子是我最讨厌的。不但高度不够,写字还时常发出嘎吱嘎吱地响声,每次我想要把膝盖凑进去,可是都撞到了桌子底部的横杠上。
母亲把碗捡过去后,找了节板凳,坐在我身后,看着我写字,估计她没有看懂我在写什么,没坐多久就走出了屋,我坐在屋里听见外面的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没多久,她手上拎着一双鞋,脚上挤着一双快要掉落底的男士拖鞋走了进来,几缕刘海被水打湿了,紧贴着两颊。母亲早早地爬到了床上,眼睛紧紧闭着。我把笔放下,把视线移到她身上,她的腹部一起一伏的,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其实她不可能睡得着,因为交房租的日期要到了,她要为房租钱发愁。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洗漱过,没有像往常那样给她要早点钱,直接出去晨跑了。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不在屋里了,桌子上还是摆放着一些零钱,有一块的,也有几张烂兮兮的五角纸币。我抓起那些烂兮兮的钱就往外跑,我跑到昨天路过的那个公园,我扒在拐角处往昨天遇见母亲的那个位置看了一眼,发现母亲没有在,我的心一下子有了着落,我紧紧握住的手也松开了,还好,我没有看见她,我心里想着。
我哼着小曲 心情愉悦地朝公园门口走去,正要走门口,却隐隐听见有人在竹林某一个角落里呻吟着,我停住脚步,仔细听了一下。其实我本不想偷听他人隐私,我也不是那种好管闲事之人,只是那声音实在太像她的声音了,不管她声音再怎么小,我都能辨认出她。几次细听之下 我心里非常地确定躲在竹林一角的女人就是她。为了能仔细看清她是和谁在一起的,他们在干什么,我换了一个角度,我走到靠公园假山一边,透过几束长势良好的百合丛看过去,我看到那张我无比熟悉的脸,她衣衫不整的身体紧贴着她擦着她身边中年男人的身体,她的半个干瘪的乳房显露了出来,我不敢相信那干瘪的乳房是哺育我长大的。
我无法相信,也不敢再看下去了。我很想冲过去,拉起她,可是她到底是我母亲,我过去能干什么,难道朝她喊一句“妈”吗,还是像电影里那样大声辱骂她。我觉得自己的自制力还是不错了,我过去除了给她难堪 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我慌慌忽忽走回了家。她回来的时候,仍然一副沉着的样子,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提塑料袋装着的鸡腿,她脱了鞋,光着脚走过来,“你明天不是要回学校了嘛,正好,给你炸鸡腿,带学校吃。”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回到学校后,我的注意力始终集中不起来,心思不在课堂上,每次老师点我名,我都没有站起来。我无法镇定自若、若无其事一样,当做何事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同学问我说:“你妈是不是做鸡的?”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好像那个同学朝我的心脏插了一把刀。我顺手朝桌上操起一支铅笔,朝他脑门插了上去,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我没有时间反应,我只知道因为同学的一句话,我的反应就是要狠狠打他,让他闭嘴。慌乱之中,我隐隐听到教室里的同学不停地提起我的名字,他们说我杀人了,我扔掉手里的铅笔,往地上看了看,那个同学躺在地上打着滚,哭天喊地,完全看不到他神气的样子。
事后,母亲赶到学校的时候,我已经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再次见到她,是在派出所,她一进门就跌倒在地,她失去理智地在地上扑腾起来,我从来没有看到她如此失态,她如此这样求过人,她拽住那些穿着蓝色制服的人说:抓我抓我,不要抓他,你们谁都不可以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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