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与Mike同学都是读书不丰,学问不博的凡夫俗子,此生中未曾经历什么不如意之事,整天价嘻哈度日。
我们这样一对夫妻,却渴望想有一个“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的孩子,所以豆丁还在我肚子里时,就被我们给予了无限厚望。
据说佛陀的母亲摩耶夫人梦见白象而受孕,后生出了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紫薇星下凡时,不是异香萦绕,就是红光透天;林彪的母亲怀着这位开国大将时,夜梦一只斑斓猛虎走进家中,随后腹痛生下林彪。
我怀着豆丁时,能吃能睡,却几乎夜夜无梦,直到进了产房瓜熟蒂落也无任何异象发生。当我妈洞悉了我们这对二货夫妻的荒诞想法时,呲得我们说:
“都为人父母了还尽想些不着四六的,自己的孩子什么样你们还不知道吗?真有异象了,还是你们的孩子吗?!”
果然,有我们这样的父母,豆丁自然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不仅没有天赋异禀,反而顽劣异常,个性飞扬跳脱。
但是俗语都说了,刺猬说他孩儿光,屎壳郎说他孩儿香,豆丁出生以来,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全家把他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呵护着,宝贝着,久而久之,独生子女的毛病一样样滋生出来:霸道、任性,恃宠而骄,不懂得推已及人……。
豆丁小儿无赖的秉性,随着他的长大越发显露无疑,有时无意中扫到他狡黠的小眼神,滚刀肉的小架势,心里不由一激灵,不知又把祸闯到了哪里,只待我们发现后再收拾他。
我经常气急败坏地喊Mike同学:“看看你儿子,你能不能管管他?”Mike同学正死盯着电脑看股票,最近行情不好,Mike同学最大的心望就是大盘飙涨,早日解套,他心不在焉、不痛不痒的批评了豆丁几句,看似批评,更象是表演给我看,我怒了:“你会不会管孩子,你看他都不听你的?”Mike同学无奈的说:“我管他了,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同样的对话,在我家隔天岔五的重复着。

我想起了陶渊明的《责子》,据说陶渊明35岁以后接连得了5个儿子,无奈5个儿子个个资质平庸,令这位三代诗书传家的田园诗人大失所望,他在诗里恨铁不成钢地吐槽:
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
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
阿宣行志学,而不爱文艺。
雍端年十三,不识六与七。
通子垂九龄,但觅梨与栗。
大概意思是:我家有五个男孩,个顶个的没出息,老大阿舒16岁,懒癌晚期患者,没治了;老二阿宣15岁,天生不是读书的料;13岁的双胞胎阿雍、阿端不识数,六和七都掰扯不清;幺儿阿通9岁了,饭桶一个,就特么知道吃,不知其它。
古人与今人,时代不同、处境不同,胸怀不同,面对不着调的儿子,都是满腹的牢骚与无奈。
2014年,十八届五中全会宣布全面实施二孩政策,实行了30多年的独生子女政策彻底终结了,千家万户响应政策,努力造人,熟人见了面不再是“吃了吗?”,而是“生了吗?”。
我也犹豫着试探Mike同学:“如果豆丁当了哥哥,就不是‘千里走单骑’了,说不定独生子女的毛病全改了呢?”Mike同学斜45度仰望天空,紧皱着眉头说:“今天的天空真蓝啊!”说完就再也不搭理我了。
问题摆到眼前,男性永远比女性现实深刻。我理解Mike同学的顾虑,如果再生个拖油瓶,我们将面临如下难题:
双方老人年纪大了,不忍心再劳累他们;
我和Mike同学都是按时上下班的工薪族,既没时间也没精力;
原本属于豆丁的有限资源一分为二,只怕既耽误了豆丁,连带老二也供给不足;
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归根结底,都是没钱闹的,有钱了,所有问题都是小case。假以时日,当我有了炫富的资本时,我一定会说,我要多生几个孩子,你们能吗?
我认识一位性格坦率、待人热心的大姐,大姐劝我说,有钱的时候,讲究着过,没钱的时候,将就着过呗,大城市的孩子,省着些过日子,吃穿不用太苛求,不会受委屈的。随后,大姐给我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大姐有一位老同学,39岁那年又怀孕了,老来得子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便被自己9岁的女儿气着了,女儿天天和妈妈干架,摔门,扔东西,明确表示不要弟弟或妹妹,尽管百般不舍,老同学还是含着泪把腹中的孩子做掉了。
熟料七年之后,一场大病夺去了正值豆蔻之年的女儿的生命,祸不单行,女儿走后不久,维一的依靠老伴也患上肾癌走了,家里家外,只剩下老同学孑然一身了。

几年前,老同学收养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小男孩,孩子的父母是一对偷尝禁果的大学生,无力抚养,也是机缘巧合,老同学赶紧接过来养在膝下,以慰孤独之苦。
虽然老伴临走前留下好几套房产,虽然有养子承欢膝下,但老同学的日子依然过得举步维艰,心情沉郁,一个是年纪大了,抚养孩子倍尝辛劳,另一个是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痛,怎么会轻易磨灭掉?
独生子女的隐忧与弊病,尽在于此。
走过的岁月,即使怅然,也颇有些心绪翻腾可聊作谈资,如果说的不对,请不要介怀,一家之言嘛,就当过眼云烟,尽付笑谈中吧。
姐妹或兄妹的组合是最佳标配。
小时候不懂事,我和姐姐经常为了争夺有限的物质资源互怼互掐,我们也经常吵架,甚至打架,好吧我承认我打不过她。
不打架的时候,我对姐的崇拜超过了父母,她指哪我打哪。我还喜欢做她的跟屁虫,姐却很嫌弃的不愿带着我,把我轰回家去,我一生气就把她的行踪告状给父母。
长大了就不闹了,尤其是两人各自结婚生子后,互相多了几分关心与挂念。
妹妹是哥哥甜蜜的负担,幸福的烦恼,长兄如父,男孩子从小在对妹妹的照顾中体会到父母的不易,逐渐蜕变成一个有担当,有耐心,有责任心的男子汉,甚至青春期的叛逆也没有其他男孩来得强烈。
在和睦有爱的氛围中,妹妹从小与哥哥一起羁绊着成长,相比较父母,她更愿接受哥哥的管教,对哥哥的感情和崇拜甚至比父亲还要深。
知乎上一位答友说:
“我有个哥哥,他比我大两岁,从小我们很少吵架,因为我们都是直接开打,当他有一点点伤害到我时,我都会夸大其词地告诉妈妈,而哥哥总是默默地接受我的胡编乱造、欲加之罪。但我又很爱哥哥,每次出去逛街买回来的零食总是把最贵的给他吃。
可能是长大了的原因,哥哥对我的态度可谓是180度大转变,过年回老家的时候,哥哥竟然主动帮我拿东西,过完年上班了,哥哥每个月都给我零用钱花,到了这时候,我才惊觉自己作为妹妹真幸福。”

姐弟俩的搭配可能会弱化男孩的虎性。
姐姐模仿妈妈的样子,把弟弟照顾得体贴入微,事无具细考虑周全,但是温婉有余,阳刚不足,男孩性格中的虎性被湮没了,独立性也没有培养出来。
我曾经在天涯上看到一篇热帖,楼主为女儿辛苦攒下的几十万元的教育经费,几乎全被温柔良善、贤惠勤劳的妻子拿去给刚大学毕业的妻弟买房了,而且还是瞒着他进行的。
逢年过节去岳丈家时,岳丈一家人对此也只字不提,如果不是要为女儿交择校费,催着妻子拿出一直由她保管的银行卡核对数目时,才发现竟然亏空了这么多钱,气急之下逼问,妻子才含泪说出实情。
这位楼主形容: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措不及防打在自己头上,连着好几天脸色都是黑的,心情是抑郁的。
楼主希望岳丈一家想办法把钱还回来,也不急于一时,分期还也可以,大家还是和和美美一家人。但是呢?
岳丈岳母的态度是暖昧不明的:不提还钱,也不提不还,岳丈沉默不语,岳母不停诉说着养育孩子的辛苦与操劳,埋怨大女儿即楼主的妻子不应该辞去工作当家庭主妇,如今连财政大权都掌握不了;
妻子的态度是强硬的:弟弟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我不忍心他临结婚却没房住,而且钱已经花出去了,首付都交了,哪有钱还?非要还钱那就离婚吧。
从此以后长住娘家,任凭五、六岁的女儿晚上哭着找妈妈;
妻弟的态度是猖狂的:我姐虽然没工作,但为了你们这个小家操劳了这么多年,花你点儿钱是理所应当的,你至于嘛?!
这篇帖子的楼盖得非常高,事件的发展也是各种曲折和意想不到。最后的结局是,曾经幸福的一家人劳燕分飞,女儿归楼主,妻弟是这笔钱最大的受益者,是姐姐离婚的直接导致者,却丝毫没有感恩之心、愧疚之情,在楼主家里与楼主大打出手。
引用楼主的话说,他这个妻弟,换手机勤,换工作勤,换女朋友勤,唯独挣钱不勤,这样的惰虫住新房子,配吗?
家有兄弟俩?自求多福吧。
人丁兴旺,后继有人了,想必长辈们做梦都会笑出声来,同时还破解了一道千古难题:
媳妇问:“亲爱的,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呀?”
老公胸有成竹地说“没事,不是还有我兄弟嘛,一人救一个不就得了。”
但是实际上,兄弟失和,妯娌反目,在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
小时候,小哥俩互为陪伴对方成长的小玩伴,一起调皮捣蛋,一起上房揭瓦,亲密无间,无忧无虑。
长大成人后,也许分配不公,也许父母偏袒,也许家庭矛盾等各种鸡毛蒜皮的琐事,兄弟之间有了隔阂,有了分岐,如果他们娶的媳妇不够孝顺,挑拨事非,这个家庭必定会遍地狼藉,人仰马翻,分崩离析,结局是兄弟两人形同陌路,反目成仇。
想让他们相逢一笑泯恩仇,这辈子恐怕都难了。
孩子不能多,两个足矣,否则——
长辈厚此薄彼。
《大宅门》里,长子白颖园问诊回来,特意带了一盒老太太常吃的点心,谁知老太太并不上心,对点心匣子瞟都不瞟,白颖园正笨嘴笨舌地劝着,老三白颖宇也拎着点心迈进了堂屋,
白颖宇是个人精儿,极有眼色,他转变话风巧妙地施个激将法,只一个回合,老太太就接过他递过来的点心愉快地品尝起来。
白颖园的脑袋是高级水泥做的,看不懂眉眼高低,不晓得借坡下驴,他趁着热乎劲儿赶紧把自己的点心匣子往前推了推,却惹得老太太不耐烦地把他轰了出来,省得在跟前碍眼。
稳重内敛的白颖园被戳个透心凉,黯然神伤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拎着点心匣子臊不搭地走了。
抢头香的是白颖园,秀疼爱的却变成了白颖宇。
儿孙多了,长辈的疼爱变成了稀缺资源,聪明伶俐的,心眼活泛的,长辈喜爱之,不自觉地把爱的天平倾斜过来;木讷寡言的、忠厚老实的被挤到了一边。
明明是人伦亲情,却在晚辈的争相邀宠下,变得高高在上起来。

手足相爱相杀。
在这弱肉强食的情形下,几位姑娘虽然是在锦绣丛中长大的,其实跟捡煤核的孩子一般泼辣有为。
这都是背地里。当着人,没有比她们更为温柔知礼的女儿,勾肩搭背友爱的姊妹。她们不是不会敷衍。从小的剧烈的生活竞争把她们造成了能干人。——张爱玲的《花凋》
《花凋》里的几位姐姐,是小市民家庭培养的典型的利已主义者,精于算计,善良的小妹妹川嫦在她们面前,只有听着信以为真的份儿。
她们在家境日薄西山的境况下,极富竞争意识和生存技能,眼疾手快地从有限的资源中为自己争取利益,老北京话儿就是忒鸡贼了。
全家鸡飞狗跳。
我家有一位远亲,我称她为姨姥姥。姨姥姥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忠厚本分,二女儿与老大的秉性一样,唯独老三精明强干,我每次见到这位远房舅舅时,很好奇他的眼珠为什么经常嘀溜溜转个不停,晃的我的眼睛都晕了。
我曾亲耳听见他跟我爸说:“我妈结婚时带过来几件黄金首饰,这么多年一直留着呢,我们仨孩子她谁都没给,我一直琢磨着怎么给弄过来。”
老三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这样的秉性,明眼人都明白,若干年后,他们家消停不了。
果然,姨姥爷留下几套房产后撒手人寰,见钱眼开的老三步步通吃,上窜下跳,搞得全家不得安生,对姨姥姥也不孝顺,气得姨姥姥几年里住了好几回医院,身体越来越差。大儿子,二女儿无心与三弟争,但是也被三弟欺负得心力交瘁,倍受煎熬。
最后,伤透心的姨姥姥病重之时立下遗嘱,将大部分房产分别给了老大,老二,最后一套房产未做任何说明就追随姨姥爷而去了。也就是说,三个孩子对第三套房产都有继承权,老三算计了一辈子,却只得到了其中一套房产的三分之一。
据说老三后来也悔悟了,到哥姐家登门道歉,在父母墓前痛哭流涕,但是双亲已逝,再如何忏悔,也比不上生前一句暖心之语,一个孝亲之举。
永远不要堕胎。
世界是唯物的,但此刻我是唯心的:
几十年前,成千上万个未出世的孩子的生命被残忍的荼毒,几十年后,除了西藏,神州大地妖气弥漫,被黑压压的雾霾笼罩着,人们吸进肺里的全是致命颗粒,雾霾的根源是废料燃烧所致,还是宿命的轮回与惩罚呢?
孕育生命是一件高尚而美好的事情,孩子入胎即有了生命,当你自私地堕去腹中胎儿时,你亲手杀死了你的骨中骨,肉中肉,与杀人无异。
生命脆弱珍贵,至高无上,即使一个小小的胎儿,他与准备堕胎的成年人一样,都需要被救赎。
我不懂玄学,对佛法也一知半解,但我信因果。同学们闲时可以读读莫言的《蛙》,对于莫言,我始终怀有最深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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