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

虚无

  八十八岁高龄的齐老头精瘦的手臂伸向空中，然后无力的垂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齐老头老眼昏花望着晴朗的天空，窗外无风，阳光明媚，窗前的海棠花绽放着朵朵红白相间的小花。

  昏昏沉沉中，齐老头仿佛看见了儿子满脸笑容走了进来，细声细气地说：“爸，我来接你一起住。”

  盼星星盼月亮，老房动迁了。砖木结构的石库门老房早已破旧不堪，蟑螂老鼠遍地横行，齐老头住到了女儿家中，可是一个外姓人家怎比得了本家姓，女儿衣食住行照顾的无微不至，叶落归根的情节始终萦绕在齐老头的心中。

  云里雾里，齐老头坐着孙子的豪华轿车驶向一处花园别墅，媳妇在满是绿植的园门处恭候着他，齐老头挣脱了儿子搀扶着的手，颤颤巍巍朝媳妇走去，忽然笑靥如花的媳妇消失了，迎面而来的是一堵冰冷新砌成的砖墙，齐老头已身处老屋的现场，拆迁机械隆隆作响残垣断壁，不久这里将矗立起一桩桩高楼大厦，但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家。

  齐老头眼前晃动着摇曳的烛光，渐变成了煤油灯、白炽灯泡最后变成了日光灯，陋室由阴暗变为明亮。欢笑、小孩的打闹声声声入耳，早晨楼梯上下倒痰盂的喧嚣声，穿街走巷小贩的吆喝声，自行车的铃声在弄堂里响起。一幅幅肖像在变幻着，儿童、青年、中年、一直变老，飞逝的时光一晃而过。

  没有动迁，齐老头不会有回家的意愿。老了老了，儿子孙子的形象齐老头挥之不去，动迁期间儿子三日两头朝齐老头住的地方跑，儿子的要求齐老头满口答应，只要拿到房能与儿子孙子住一起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当初齐老头兴高采烈去了女儿家，从他迈出老屋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再也回不去了。

  动迁结束已三年多了，儿子的踪影呢？齐老头经常会喃喃自语：“长子不得力，这个家没希望。”

  夕阳的余晖洒在齐老头干瘪瘪的脸上，眼神无光的他不知是否还在梦里。

  一切皆为虚无。

                                                                          2021.3.21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