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蝌蚪4岁的时候,便与舅妈达成统一战线。同样的血液滋生相同的排斥心理。蝌蚪在心里是畏惧小桑的,如果没有家人的保护,小桑对他的乖戾蛮横决不会善罢甘休。他在无人的时候总向小桑发出挑战,撕烂她的画本,用颜料四处涂抹。莫名其妙地坐在地上大哭引来舅妈和外祖母的注意。小桑决心改变对抗弟弟的策略。她从学校带回枣泥饼干分给蝌蚪。蝌蚪时常围着小桑嘴馋地叫“姐姐,姐姐”。
小桑搭上梯子把带回来的枣泥饼干藏在衣柜的最上面,这是她控制蝌蚪恶作剧的最好方法。蝌蚪只有在求于小桑的时候,才会乖乖地听她的话。
七年12岁生日。小桑准备好了她最满意的礼物,是用色粉笔画有七年的画册。有安静地弹着钢琴的,也有踮着脚跳芭蕾的,还有穿着漂亮演出服在台上唱歌的。七年把小桑带到落河去吃冰淇淋看电影。其他的朋友也来了。吃火锅,唱歌。打扑克。小桑来到落城多年,还是第一次跨入落河一带。四处商铺楼房鳞次栉比,灯火通明。繁华盛世,像电影一幕幕映入眼帘。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一切。一切的人,一切的事。唯有她一直站在原地,走在时间的后头。
11
蝌蚪再也无法与小桑抗衡。他搭着两张凳子去拿小桑藏在柜子顶上的枣泥饼干,摔到地上,凳子柱扎入后脑勺,红黑色的鲜血汩汩流出。枣泥屑撒了一地。
外祖母痛失声色。舅妈疯掉一样要小桑偿还儿子的命。她用生硬有力的右手刮小桑耳光,用木头凳子使劲殴打,使劲浑身力气在小桑身上发泄所有的痛与恨。外祖母拦不过来,蝌蚪没了,小桑被毒打垂危。不知这日子应该如何凑合下去。舅舅从城里赶回,面对惨不忍睹的一切,他说不出话,把蝌蚪小小的身子入殓,满面尘埃。很长一段时间里,舅妈心智失常,常常半夜里醒来,大哭大闹,掐住小桑的脖子要小桑偿命。
兵荒马乱的季节来得太突然,没有丝毫准备。命运就是这般令人措手不及,维持着所谓的创造性。阴谋被藏在一颗善良的心里,谁都发现不了。一善一恶,都在一念之间。小桑无法向自己解释。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谁都无法解释。日经殴打的小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听不到任何声响,耳膜受损,长时间不能恢复。她带着满身青紫去上学,七年心疼地给她擦药。她不哭,咬着乌紫的嘴唇不说话。上课趴在桌上走神,听不见任何声音。从六年级到初一这个面临升学的重要阶段,听不见老师讲课,成绩直线下滑。老师劝诉小桑休学留级,小桑倔强,她不愿走在七年后面,离开七年。做与不做,痛与不痛,时间都在一刻不停地流逝。她每天抄来同学的笔记,练习记背。尽管少有起色,她还是不停不憩地做着。旧疾与新患相触迸发,小桑时常在夜里发烧。外祖母用烧酒染湿帕子贴在她的额头上,舅妈一刻也不清醒,疯狂地殴打高烧的小桑,要把她赶走。
家婆。这是我的命。小桑再次走了,半夜里拖着病痛的身子在街上走了好久。终于还是决定去敲七年的门。七年见小桑面色苍白,嘴唇乌紫干裂,全身滚烫,吓得直哭。杨老师给小桑吃药退烧,着急得四处去敲诊所关闭的门。
大雨滂沱,倾毁生长着的万物生灵。生命处于毁灭状态。而时间一滴一滴过后,一切就像雨后的大地,太阳重生,光芒万丈。爸爸迎着太阳向她召唤。笑容璀璨。小桑没有恨过谁。她也不知道命运究竟是什么东西。有时候爱与恨本就是同在的,只是把爱模糊了一点,便看到了恨。
12
终于,爸爸来了。他来带走生病的小桑,带走小桑所有的伤痛。
她与七年告别,泪流满面。相约着长大后一定要找到彼此,共同生活。
外祖母用盒子给她装满黄灿灿的豆丝糖。
“家婆,家婆。”小桑把话小声地含在嘴里,因为听不见,说话生硬,不敢发出声来。
她望着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尘埃里,颤抖抽泣,老泪纵横。
山脚下的白叶苎麻开始枯叶凋零,这是这一年最后一季收成。他把身上的灰色大衣脱下给小桑裹住身子,给她买热气腾腾的荞面馒头。
爸爸走在前头,小桑似有不舍这生活了五年多的地方。时间把所有的泪水汇集成线,凝聚成最真挚的情感。她望着远处的松林山,望着曾经与七年采花走过的山路,望着来来去去曾经画过的人们。目光涣散,泪水横流。
她去拾撒落在铁轨上的豆丝糖。浓烟升起,火车轰隆隆开来。世界一片宁静。
“小桑让开!”她始终听不见,爸爸迅速回转过头奔跑到铁路上抱起小桑扔到草丛中。
浓烟弥漫。一片嘶鸣。
“爸爸!”小桑撕心裂肺地呐喊。声音生硬嘶哑。
爸爸。爸爸。
鲜血在铁轨上蔓延,枯萎的草丛被滋生得火红一片。
寒风猎猎,大火在熊熊燃烧。整个山林一片通红。爸爸迎着太阳向她召唤。笑容璀璨。
13
微妙的毒瘾不声不响地潜伏在青河的血液里。他用坚硬的意志与它抗争,它渐渐退却,不快不慢地跨着离去的步伐。左右摇曳,姿态骄傲。
尚明坤一直卧薪尝胆,暗地里召集人手,精心策划,伺机争夺地盘扳倒Ringo。乔生已然成为落城的风云人物,一贯手段毒辣的他开始西装革履,进入上流社会的生活。乔生也吸食大麻,他经验老道地控制适量。暗地里另起炉灶。用毒品笼络上流纨绔子弟,夜夜笙歌,骄奢淫逸。从外地带来颇多十六、七岁的妖艳女子,经营皮肉生意。
Ringo则种花养狗,有时在院子里与不相识的老者聊天下棋,有时牵着狗坐在落河岸边默默地抽烟。青河也陪Ringo下棋散步。他似乎与Ringo一同老去,不再年轻。他甚至希望就这样一直陪着他,从生到死。
酒吧赌场时常有人胡搅蛮缠故意生造是非,青河散烟敬酒低下声气赔礼道歉。造势者不依不挠,出现打斗。触及底线无法忍受,青河动手打造势者,寡不敌众。乐队其余人员过去帮忙,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最后闹得Ringo出面,一哄而散。
他利用多方势力进行探寻。沿着河流一路摸索,翻洋过海。他听见轻轻的呼唤。“青河,青河。”睁开眼睛,似乎醒来,大海在波涛汹涌地翻腾,渔船的鸣笛声震耳欲聋。一群群黑色的海鸟振翅飞走,在海天交接之际密密麻麻遮挡视线。出海的船队整齐排列,蓄势待发。天际泛着红光,太阳升起,照亮了整片黑暗的海面。一瞬间巨浪席卷,渔船消失,太阳再次降落,黑夜又恢复了宁静。
真正醒来,已经是次日晌午。深秋的太阳光缓缓流淌一地,他起身,穿好衬衫大衣,坐在床边点燃一根烟。独自去往电影院,看1990年上映的《滚滚红尘》,一场乱世里的爱恨纠缠。之后在影院外面的流动小摊,拣了厚厚一叠盗版CD,返回酒吧。
14
落城开始进入秋雨绵绵的时节。深秋的松林山,山菊躲在枯草下开放,苎麻被收割,留下遍地枯萎的苎麻桩子。她在雨里哭泣,沿着泥泞的山路向上攀爬。父亲安静地躺在松林深山里。“爸爸。爸爸。”她生硬地唤着。用手去刨开被雨水浸泡得松散的泥土。双手溃烂,用力刨着。父亲的坟茔长着稀疏的枯草,三两朵山菊漫不经心地开放。
雨越来越大,蝴蝶被淋湿翅膀贴在泥土里不能动弹。双眼模糊,心在隐隐作痛。意识进入幻觉状态,仿佛进入了落城的冬天,松林山飘着细细的白雪。他背起她瘦小的身子。她感受到他此刻的温暖,映在雪花纷飞的空气里。仿佛前世与他相遇,留下飘荡在这山间的幻影。他的五官极美,像是画本里的石膏,棱角分明双眼深邃。
她在梦里听到他的名字。“青河,青河。”隐隐约约,大脑麻痹,进入缺氧状态,再次昏厥。
他对她隐瞒实情,在她醒来时给她端来热腾腾的瘦肉粥。“你的身体很虚,长期营养不良,又—又淋了一场大雨。需要休养,过几日送你回家。这是我们自己的医院,你可以安心住下。”说完,喂给她粥喝。
她在梦里叫着“爸爸。爸爸。”他听到她的唤声。命运把他变成孤儿无所相依。现在她也是。
她说,她知道他的名字,她在梦里听见有人唤他青河。
那一年,小桑12岁。身体瘦小,仿佛在10岁的时候就没有生长过,头发留得齐腰,编成粗大的辫子。听力减弱,偶尔听到奇怪的声响被误认为幻觉。他告诉他住在落河的上仪苑,可以来找他。
15
死人是永远不可能透漏出任何行进的踪迹的。青河在寻找家明半年以后,才发现他卷走毒品时在云南边境被车撞伤,不治身亡。家里人得知消息,从云南带回他的骨灰,葬在了松林山上。谜底彻底被掩埋,无从找到答案。他爬上松林山,面对家明的坟墓,问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谁也无法给他答案。雨越来越大,烟雾缭绕。整个松林山被雾气笼罩。他看到她用力地刨着泥土,身体瘦小,面色苍白。雨水淋湿了她的浅驼色棉衣,渐渐的,渐渐的,不再有动静。
她在画本里画下他的模样。记忆深刻的双眼。微笑,望着远方若有所语。她并没有看到他笑,但是她想他笑起来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像春天里温暖的太阳。
小桑无法跟上学习的节奏,日益复杂的数学运算令她头疼。好几个月她都听不清楚,上课难以集中精力。老师考虑她的处境,并不为难她。只是升学在即,无可奈何。劝她休学缓读,她并不愿意。七年成绩也不好,但是她不在乎。她喜欢弹琴唱歌,一手好钢琴足以让她进入重点中学。她劝说小桑另辟蹊径,不要再为头疼的数学费心。
终于,在六月来临之际,小桑和七年一同参加了升学艺考。顺利进入落城一中。
16
时光轮回,一场夏末的倾盆大雨把城市整饬得利落干净。生活进入新的状态。七年依旧喜欢到落河商业带玩耍。她穿进口时髦裙子徘徊在酒吧门口,沉醉于乐队的精彩演奏中。而小桑常常独自跑去上仪苑,悄然凝望着那张记忆深刻的脸不敢说话。她想见他,却流离在一株株茂密的洋槐树下不敢发出声响。青河的影子在小桑的生活边沿隐隐绰绰,他在那个细雨缠绵的深秋踏足她的生活。之后进度停止,从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曾出现过交集。他们不小心在一次荒凉的秋雨中意外遇见,又不小心在彼此黯然不语中渐行渐远。就像整个夏天,她都在暮色四合的傍晚躲在洋槐树下悄悄看他的脸。蝉鸣声淹没了尘世间的喧嚣,沉醉其间,怡然自知。她安静地幻想着雪花纷飞里那张凛然冷静的脸,以及画本上带有西伯利亚年轻男子错觉的五官。
开学已是初秋,天气渐次凉爽。因为家离学校较远,所以小桑搬进了学校。虽然不太愿意与众多同学生活在同一个寝室,但是这对小桑来说已经非常好了。可以独自生活,远离意识模糊的舅妈。她甚至在周末的时候也不回去。一整天呆在画室或者去听七年弹琴。进入一中的艺术班并不是小桑的本愿,这意味着从此以后的学业生涯都会走在这条道路上。而小桑的境况是绝不允许的,她只能把画画作为一种释放自我忘乎所有的陶冶,并不能把它作为学业的主体。开学一周后小桑向学校提出申请,被调到普通班级。虽然不能和七年在同一个班,但她还是在下课的时候去找七年,陪她在阳台上聊天,听七年诉说每天的新鲜事。七年不住学校,每天下午放学都同一群快乐的少年少女去唱歌。七年走到哪里都不缺乏玩伴,她赋有极大的魅力吸引一群群性格开朗的男孩女孩。在别人看来,七年从不缺乏朋友。至少她没有一刻是孤独的。
17
顾北凡是小桑转到普通班级认识的男孩。在她看来,顾北凡是和七年一样骄傲的人。十三岁长得干净阳光,双眼明亮,嘴唇微拂,姿态骄傲,但又从不缺乏亲和力。他给班上的女孩买汽水冰淇淋,送篮球和球服给班上的男孩。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快乐的女孩。都说异性缘很好的人会遭到同性的排挤,而七年和顾北凡就是特例。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天使,引来一群可爱的小蜜蜂,酿了一罐的蜜。
他的英语口语很好,在很多同学还在学习简单单词的时候,他已经能够说一口较流利的英语。老师们惊讶于他的课堂表现,他只是微微一笑,具有同龄人不曾拥有的淡然。
小桑坐在顾北凡的后面。却从不抬头看他。她在成垒的书堆里翻阅画册,做数学题。姿态自若。许多时候,她都如同置身于浩瀚大海的一叶孤舟,孤独摇曳。前途未能可知。她和别人始终不同,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固定的经济支柱,没有。似乎什么都没有。走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一群新的人,小桑百般无赖。她的交际近乎封闭,只有一个固定的朋友,一个若隐若现的幻象,每迈出一个步伐都显得形迹可疑。她剪齐眉刘海。头发从6岁起便不再剪短,乌黑,蓬松,编成辫子长长的搭在身体背后。粗大的辫子触目惊心,与之瘦弱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反差。顾北凡转过身递给她汽水,她依旧不抬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数学题发呆。
他把做好的数学题递给她。她依旧不抬头。“给你。我们对一下好么。我把做题的思路都写上面了。”他说得那样委婉。小桑终究还是抬头接过了作业本。“这就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是刚从别的班转来的吧?”“小桑。”她操一口浓重的南方口音,语气低沉却干净利落。“笑丧?不都是哭丧的吗?”“你——”小桑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顾北凡。她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做题。
在这样的氛围里相识,算不算得上是人生的际遇?磕磕碰碰的生活逐渐结成网,产生交集。北凡。不知道有没有一天会以这般轻柔的语气呼唤他,从此根深蒂固,在她狭小昏黄的内心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他去画室里看她画画。他说他从小生活在国外,见过许多喜爱画画的女孩子,唯独她具有这样安静的异域感。她就像来自未知世界里的精灵,不是善灵恶童,她介于两者之间,个性异然,亦正亦邪。在多年以后,她认真地望着他明亮的双眼说道,北凡,你知道吗?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成为了杀人凶手。原因虽不是我起,后果却因我产生。种种失去已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深思熟虑过后,不再追溯。只有从容,或得或失便都不是问题。这是我的罪。曾经的生活逼迫得我无路可逃。我不愿成为弱者,即使处于被公认的弱势群体,我也绝不会就此妥协。在你的心里,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你的朋友,你在这里停留片刻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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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听力始终有障碍,有时很长时间什么都听不到,有时又幻觉不断。常常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声响,像是周遭环境带来未来的警告,不要前进。再迈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进入中学后,以为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摆脱过去,迎接新的开始。而事实并非如此。她的个性遗世独立,并不适应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冷言寡语。而在小桑的内心里。她是渴望朋友的。真实与她的幻想大相径庭,倔强寡淡的个性并不适合群居。与寝室同学不合,又不与之争吵,避而远之。成绩并不理想,但这是她唯一能够用双手抓住的东西。把学习做得最好,进入好的高中,再进入好的大学。从此离开落城,不复回返。除去学习的时间,小桑大多时候都在画室里。有时候画一整天,有时候盯着画发呆一整天。
“小桑,虽然我对你的安静充满好奇,但我从不试图探索。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被约束的自己,不愿意说,藏着自己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可是小桑,你可以把我当作朋友。你若不想说,我便不问。但是希望你相信我。”顾北凡再一次来到画室。他对每一个不一样的女孩都充满好奇,但是对于小桑,他具有不敢表现出来的同情和钦佩。而在小桑看来,顾北凡是公认的好人。学习好,老师喜欢。他可以一周不来学校上课,却可以在一次突如其来的考试中获得第一名。他可以拥有极好的人缘,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喜欢他。然而这些,都是小桑无可奈何可望而不可及的。这样的人,他对小桑很好,对其余人也一样的好,小桑真的能够把心交付给他,信任他吗?在小桑的生命里,除了七年,再也没有别的朋友。她不确定是否能够相信顾北凡。只是他愿意这样说,小桑便可以试着接受。真真假假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愿意为你而真,为你而假。
因为顾北凡对小桑的态度,班上大多女孩感到十分差异。她们不明白这个性情凉薄,行为怪异的女孩有什么吸引力。而他对她的好确实众所周知。在一周里,顾北凡至少有两天不会来学校,但他成绩优异,老师也不愿多管。校园里对他的说法纷繁不断。有人说他是神童,有人说他暗地里下功夫。在他消失几天回到学校之后总会给小桑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难得的线装古书,自行车组装零件,昆虫标本。小桑从不问他去了哪里。只是询问他这样成天不来学校他的母亲会不会责怪他?每次得到的都是他淡然的回答:“她只要我学习好就行了。”小桑明白,像顾北凡这样的人,即使学习不好也会有很好的出路。许多时候都不知道上天是不是公平的。小桑极其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她从心底里明白,人与人是不能够相比较的。
因为小桑的缘故,顾北凡认识了七年。他们相识的场面印证了小桑所预料之中的相见恨晚。七年喜欢唱歌,顾北凡也弹钢琴。小桑很愿意把七年交给顾北凡这样的人做朋友。至少他成绩优秀,人也不坏。而让小桑最头疼的事情在接下来的日子频繁发生。七年学着跟顾北凡一起旷课。顾北凡可以一周里几天不到学校,可是七年不可以。进入中学后,七年的成绩很不理想。虽然她不在乎,但小桑都看在眼里。她不想跟七年分开,她们要上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将来还要进入同样的大学。
那个时候的落城,冬季都会飘着小雪。雪花停在树上,屋顶上,马路上,行人的肩膀上,然后瞬间融化。只有在松林镇的山坡上才会铺上如同蝉翼般的薄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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