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该赡养老人

                    谁该赡养老人

        镇子上的退休厨师老耿自从老伴突发心脏病去世，他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你要说他有钱，对，他是有不多不少三千多的养老金，如果他那个胖墩墩的老太婆还能活着，他还是顿顿烧一大盆子红烧肉掺土豆，中午吃不完，晚上接着热，越热越咸，齁嘴，他的老伴就这样子被吃出来脂肪肝吃出来高血压然后是心脏病，然后一命呜呼。他才七十多岁，他老泪纵横，就这样孤孤单单地过活，对，他还有酒作伴嘛。对，他一辈子嗜酒如命，一斤白酒，两天功夫就见底了。老太婆若活着，每次都扯着嗓子大声喊，别喝了，够了，够了。是的，他是个聋子，他总是说年轻时候被一个牙医拔掉了一颗牙齿然后就听不见了。老太婆跑过去要夺了他的酒瓶子，他的坏脾气上来了，两眼一瞪，怒气冲冲地说，你疯了，我喝我的钱买的酒，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一辈子都挣不出来一角钱，滚远点吧。老太婆一下子软了半截，是的，她是个没本事的老太婆，花一分钱都得低声下气地向他讨，他每次取了工资就得意洋洋地当着她的面数一数，甚至呸呸呸地吐了两手的吐沫星子，一张一张地滑过，然后举到半空中抖一抖，红色的钞票发出来悦耳的响声，然后他心满意足地放进抽屉里，锁上。这老太婆如果想偷偷买点啥，只好趁老头子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解掉他牢牢绑在裤腰带上的沉甸甸的钥匙，吓得心儿扑腾扑腾地跳地开了抽屉，趁黑摸了两张，赶紧锁了。她的大闺女嫁给了一个吝啬鬼，每每抱怨时，她总是冒着被老头子痛打一顿的风险，偷他的钱贴补大女儿荣。小女儿华是亲生的，当然一撒娇老头子定然百依百顺了。荣虽说不是亲生的，是老太婆前任老头子得病死了改嫁带过来的，可后老子也是一样供她读书上班，当时还掏了五千块钱给她买了商品粮户口，当时的五千元大洋，可是能在城里买一个小房子的。可惜她不珍惜，为了嫁给这个生性鄙吝的男子，抛弃了城里的纺织厂的正式工作，心甘情愿地跑到乡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活。老头子恨得牙根直痒痒也无济于事。唯一的儿子琦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他当然让接替他工人身份顶了职位。这个儿子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话出奇的少，又生性懒惰，只不过是捧着铁饭碗混日子罢了。娶了个媳妇娟倒是勤勉的很，有一份固定的工作，总是很忙。小女儿华成绩不好，好歹混到高中毕业，照老太太说的，在学校里养足了气力，送出去打工，认识了一个本乡男子匆匆地结婚了。虽然婆家就在离老头子不足两里的地方，可是小俩口常年在外打工，生了一个儿子只好撇给婆婆带。

        这年赶上新型冠状病毒性肺炎施虐，老头子因为长期大量喝酒病了，呕吐不止，且无法排出大便。镇子上的医院还封锁着，只收治确诊和疑似肺炎病人。琦急得上蹿下跳。暗自埋怨老爸天天喝酒如今生病了 ，如今连个住院的地方都找不到。只好去市医院了，还得写一份通行证。还得求姐姐荣去照顾。姐夫又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止一次捎话说姐姐不是亲生的。老天，娟简直气炸了，从三岁起当做亲生女儿养大，找工作，发嫁结婚，现如今等她出力照顾，她说不是亲生的。忘恩负义的，当初来到他们家里时咋不说不是亲生的，自己留在自己家里，不跟过来。华的老公也是信誓旦旦地说，荣不管 ，我们（哥哥和华）两家管。可是他跑到天涯海角，一年到头不打照面，拿什么管，拿嘴管。住上了院，荣勉强照顾了两夜，死也不肯呆医院了，说姐夫发话了立刻回家，老子不是荣一个人的。

        后来老人痊愈出院了。娟提议让姊妹三人轮流照顾爹。可是荣不吭声，华不接腔。两个女儿都不当家，唯女婿发话才表态。娟都说谁家接去，老爹工资可以全部做生活费。没人同意。后来提起送养老院。琦坚决反对。他说那要被戳断脊梁骨的。有儿女还送养老院，要被人骂狼心狗肺的。

        娟无计可施。她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不肯三家儿女轮流照顾，起码饭菜热乎，也不明白老公琦坚决不同意送养老院，非得看着老人艰难地独自做饭，而儿子媳妇显然没时间全心全意照顾。琦只求保持原状，只要别人不背后说闲话，老人不哭天抢地就够了，两个妹妹只当是挂在天上的纸糊的太阳，抬头可以看见，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光和热都是假的，全当摆设。老人活着，还有一根线连着，为什么他有生之年不好好地照顾，非得等他百年归山时哭声震天，到时候拉开桌子再论孰是孰非，有何意义。到那时，没了老人这轴心，这塑料的兄妹情也是可以不要罢。

        人说老来难。难吗？很难。难吗？不难。如果儿女个个离得远远的，不管不问，拈轻怕重，找出一万个理由不管，说给旁个听，说着说着，自己都以为合理了，心肠也硬了。如果儿女都抢着孝顺，不怕吃亏，不攀扯不比较，谁有时间谁多照顾，谁有金钱谁多出钱，有钱帮钱有力出力，不也是其乐融融，不伤和气，不扯皮，为小辈也做出榜样。老人也不要性子执拗，和儿女商量找出万全之策，过好后半生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