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那个叫拉灯的男人决定去死

文／张拉灯

我叫张拉灯，我决定去死。

-1-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笑。

就在7分钟零4秒前，我接到了小沁的电话。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和我谈7年恋爱的女孩，终于决定离开我了。

她是知道的。

她知道只要离开了她，我将会一无所有万念俱灰。

但她还是离开了我。

也许，因为我是个傻逼。

也许，因为我不能提供她想要的生活。

也许，呵呵。

认识她的时候我一无所有，离开她的时候我还是一无所有。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侯我虽然一无所有，但还有对未来的憧憬。

现在呢，我不但一无所有，身后还有一屁股债和房租要还。

我的债主同时也是我的房东，就是我眼前忙碌的包子铺这一家人。

-2-

老板膀大腰圆，老板娘精明能干，他们还有个十几岁的儿子。

看样子算是幸福的一家。

但我不幸福。

今天再交不上房租我就要滚出去了。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无所谓了。

我和小沁谈了七年，每次只要她来我房间，嗓门巨大的老板和声音尖锐的老板娘都会搅局。

他们奋力地不停砸门，叫嚷着让我快还房租，再不交就滚走。

我和小沁亲热的正欢，每一次砸门我都被吓得差点阳痿，难受得要命。

我真想，杀了他们。

说实话要不是杀人犯法，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但我只是说说而已。

因为我是个怂逼，我怕。

如果我不是个怂逼的话，我也不会到现在还混成这个吊样。

二十一岁的年纪，正是青春挥洒的黄金年华。

我却在工地搬砖。

不是我瞧不起搬砖这个职业，而是我瞧不起自己。

我初中那会儿，流行兄弟情，混社会，打架斗殴喝酒唱K。想当年我也是混得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想到我也有今天？

呵呵。

所以我准备，从阳台上跳下去的时候，直接砸在正在忙碌的老板的脑袋上。

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不过，有一个问题浮现在我脑海中。

如果我跳下去的一瞬间他跑开了怎么办？

那我一个人死岂不是很亏？

思来想去，我还是回到屋子里。

找出一把水果刀。

没错了。先捅死他，然后我再捅死自己。

就这么决定了。

-3-

我站在阳台上抽完最后一根白沙。

熄灭的烟头就像我的生命一样，即将走到尽头。

我微微一笑。

都说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个世界上的仇恨和芥蒂的。

但我发现，说这话的人绝对是没真正想死过。

真正想死的人，是非常介意这个世界上所有瑕疵的,但只是又苦于没有解决办法，所以才决定去死。

一旦决定去死，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不一样了。

此时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变得非常有意义。

你会突然发现，哎？我可以做一些事情改变这个世界，而且还是临死前。

那真是太好了！

我如此的兴奋。

难道临死前拉一个黄泉路上的伙伴，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吗？

我拿着水果刀，站在店门口。

忙碌的老板在搬一大摞笼屉，我看到他双臂那坚实有力的肌肉，咽了口口水。

我心里有些不安。

我在想，如果我一下子没刺死他，会不会被他反制然后暴打一顿，扭送到警察局关起来。

那不行，那样我就死不了了。而且还失去了自由。

为了能万无一失而且顺利的死，我不能袭击他。

那，老板娘呢？

我看着正在数钱的老板娘。

她那肥硕的身躯上布满了脂肪，如果我捅她一刀，势必会陷进一层脂肪保护层里，这时候她那大嗓门要是喊起来，我被逮住估计会生不如死。

那，还是算了吧。

哦不对。

他们不是还有个才上初中的儿子吗！

他们的父母我杀不了，我就不相信弄不死一个小孩。

我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不要说我无情，谁又对我有情呢？这个世界是冷漠的，残酷的。

我要让你们见识到这一切，丑陋的傻逼们。

-4-

他们的儿子就在包子铺里面的屋子。

门关着，但是我知道没锁。

我以前进去过，那小孩就在里面看书写作业。

我只要悄悄摸进去，把他杀掉，然后自己自杀就行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一种抑制不住的泄愤？还是我的人格已经扭曲？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脚已经移动起来。

静悄悄地，我来到门前。我贴着门，听到门里面没什么动静，可能是他在认真写作业吧。

哼哼，可怜的小杂种，临死还在写什么狗屁作业。

我把门推开。人进去，然后关上门。

那小孩背对着我，在椅子上抖动。

我悄悄走过去，居然看到他面前的电脑屏幕正在闪烁。

画面中赫然是赤裸的男女正在激烈的肉搏！

满屏的器官进出让我都觉得面红耳赤。

尺度之大，口味之重让我始料未及。

他在疯狂地自慰。

这家伙居然在做这种事！

只见他右手不停地在胯下来回抖动，整个人全神贯注，像是要钻进屏幕里一样。那瘦弱的身躯在我看来，猥琐至极。

哼。

我看你也是个好学用功的小孩，没想到居然这么猥琐下流。

杀了你，也不为过了。

我亮起了刀。

寒光闪闪，我心冷峻。

“啊!”

-5-

老板和老板娘破门而入。

他俩看见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他们的儿子光着下本身，一柱擎天。而我拿着一把刀插向他的胸口，却被他两只手抓住。

他手臂的力量出奇的大。

果然是单身少年名副其实的麒麟臂！

看见这种场面，我心中暗叫不好，这是最糟糕的场景。

“爸妈，这人是个变态，进来扒我裤子，还要拿刀砍我！”那小孩大喊。

我都是将死之人了，你居然还泼我一身脏水！

我也是曾经有女朋友的人，你把我说成变态？

我心中怒气值爆满，奋力地下压。

“你个瘪犊子！老子杀了你！”

老板这个时候冲了过来。

“操你妈的死变态，放开我儿子！”

呵呵。

迟了。

-6-

刀，已经插进那猥琐少年的胸口。

我笑了。

说起手速，我是你前辈。

说起麒麟臂，我更是你祖师爷。

所以遇见我，你是命中注定落败。死于我的手并不可耻，虽然是光着腚牺牲的。

但是我已经满足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临死前带走一个，我值了。

老板的重拳呼在我脸上的那一刻，我还是面带微笑。

我被摁在地上一拳拳地打，但是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清晰。

我的刀已经被夺走了。老板娘已经报警了，老板虽然一直在打我，但是没有下杀手。

那这不就证明有可能，我会活着被逮捕吗？

那岂不是糟了？

我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找刀，却发觉已经起不来了，身上已经多处骨折。

妈的，失策。

-7-

警察把我带走的时候。

围观的人很多。我一身都是血，被拷起来送上车。

老板娘在哭，老板在骂。

阳光照射在脸上，刺眼。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笑。

-8-

法院当庭宣判。

被告人由于精神问题，不负法律责任。

我听到这个判罚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

哈哈哈哈。

我居然得了精神病？

怎么可能，我本来都准备去死了，怎么会有精神病？

开玩笑吧！

-9-

我被锁在病床上。

“放开我，老子没病，老子只是想在临死前带走一个垫背的！”我拼命地挣扎。

“精神病的第一个特征，就是强烈否认自己是精神病。”医生冷漠地对我说。

我心凉了半截。

这个时候，只能智取。

“我真不是，你可以随意问我问题。我能证明。”我说。

医生摇摇头，像是冷笑。

“张拉灯。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少年？”医生厚重的镜片反射着光芒。

“因为，我欠他们家房租和一大堆债。我无力偿还，他们越催，我越烦恼，所以。”我冷静地回答。

“停。”医生打断我。

“怎么了？”我表示不悦。

“首先，那家包子铺的老板和老板娘，根本就不是房东，而且也没借过你钱。”医生看着我。

“不可能！”我笑。

“每次我跟我女朋友，哦不前女友亲热的时候，他们就来敲门！催债！真他妈烦透了！”我说。

“停。”医生说。

“又怎么了？”我瞪着医生。

“张拉灯，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女朋友啊。”

-10-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我说，你从来就没有过女朋友。”医生推了推眼镜。

“小沁！我前女友叫小沁！”我大声喊，"我跟她才分手，我们是谈了七年的恋人啊！"

我瞪着医生。

医生没有说话，只是冷笑。

过了好久。

“你是有个女朋友。”医生终于开口，“确实也叫小沁。”

“我就说嘛！”我大舒了一口气。

我的记忆怎么可能发生错误，简直开玩笑。

“可是她在七年前就出车祸去世了呀！”

轰！

我感到大脑遭到一阵闪电一样的雷击，身体在颤抖。

天旋地转。

"怎么，怎么可能！"我张大嘴。

医生把一张纸扔在我身上。

"这是她的死亡证明。你有重度的臆想症和狂躁症，一直就知道活在梦里。"

"你妈逼的。你骗人！"我大骂，眼睛却不敢看那张纸。

“是我们工作疏忽了，居然让你跑出去犯下刑事案件。”医生表情严肃。

“从今以后你就在这了，一点自杀的可能都不会有，你给我乖乖地在这绑一辈子吧。”

医生站起身来，转身开门离去。

偌大的房间只我被一个人绑在那，一动也不能动。

“不要啊！”我大喊。

砰！

门关，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