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我已不敢看你的眼睛

  正月初三，我和老公带着孩子开了四个小时来到姥姥家。一下车，就看到姥姥站在那里等我们。她还是没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眯着，嘴巴也是弯弯的，鱼尾纹很重，还是那样和蔼可亲。舅舅，舅妈，大姨，小姨，还有我爸妈都在，唯独没看到姥爷。

  我知道，最近几年他老了很多，不爱热闹。可是我还总是期待在人群中能看到他。在我的记忆里，他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别人办酒席找他，两口子吵架找他，我们吃腌菜，腌鸭蛋，各种酱，也找他。他会做饭，会打理家，也会做生意。他总是握着老烟枪，手背后面，吐口痰，走出去，半天才回来，回来了就会有些消息与姥姥说。我们小的时候最喜欢看他打开那个百宝箱，里面有永远吃不完的零食，什么都有。感觉那些事都还在眼前一样。

  现在每次回去，他都是一个人在屋里，坐在床上，不是看电视，就是睡觉。吃饭也不跟我们一起。只有给我们拿他腌的咸菜的时候，还会说说笑笑。今年拿咸菜的时候，他说:“你多拿点，来年弄不动了，就不腌了！”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味！

  他真的老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竟没有发现。我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话，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那双眼睛里，有无奈，有倔强，有忧愁，有爱，我不敢看，我怕忍不住会想哭，我怕他问我为什么。我该怎么告诉他，因为我还没准备好，你就老了，我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再也回不去那个硬朗，勇敢，不服输的你。我一直的榜样！什么时候开始，我努力的步伐已经跟不上你老去的速度。

  走的时候，你只盯着我的眼睛看，好像是为了多看一眼，生怕以后没机会看的样子。放心，今年我会多回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