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漫长的一夜。失眠的常笑尘辗转反侧,毫无睡意。他起身如厕。路过叶清欢的卧室。门敞开着,啜泣声从她床上飘入他耳。
常笑尘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轻轻坐在床沿,俯身召唤。“宝宝,你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
叶清欢伸出双手环抱住常笑尘的腰。哽咽着说:“我梦到你开车撞了人,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叶清欢还没有摆脱梦境的困扰,泪水接连不断地顺着脸颊流下来,濡湿常笑尘的睡衣一片。
常笑尘紧紧搂住她,轻拍她的肩膀。喃喃地说:“傻丫头,你是在做梦。没事了。没事了。”
叶清欢给常笑尘讲她的梦。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梦。”叶清欢说。
叶清欢和常笑尘开车在辽阔的大草原上。车速很慢。常笑尘在接打电话。突然,车的前方出现了一匹马和一个女孩。真是匹好马。金黄色的鬃毛在灿烂的阳光下发着灿灿金光,它迎风昂头,似乎在嘶鸣。女孩穿一袭深咖色长袍,长发及肩,站在马和车之间,神情端庄。女孩似乎要驱马离开。女孩显然没有发现有车驶过来。
叶清欢看向常笑尘,常笑尘右手持电话在耳边,左手在比划。
常笑尘根本没有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叶清欢惊诧。
叶清欢冲常笑尘大喊:
“小心!小心!小心啊!”
常笑尘侧过头来向叶清欢吼叫。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你能不能别打扰我?!”常笑尘忿忿地:“已经亏了50多万了,你就不能让我把这个电话打完?!”
叶清欢满心委屈。还未来得及回应。就看到车子缓缓地撞向女孩。像极了电影里的慢镜头。
等常笑尘反应过来。女孩已经应声倒下。慌乱中,常笑尘的手机跌落在地上。这才想起来踩了紧急刹车。
常笑尘下车。叶清欢也瑟瑟地跟着下车。恐惧将她包围。叶清欢抱住双肩,眼睁睁地看着女孩的腿在不断地流着鲜血。
三三五五的人群聚拢过来。将常笑尘和叶清欢包围住。人越来越多。穿着制服的交警走到常笑尘面前。要把常笑尘带走。叶清欢看着常笑尘离去的背影即将消失在人群,不知所措。旋即嚎啕大哭起来。
……
“你不过做了一个噩梦。”常笑尘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安慰她道。
“你被警察带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叶清欢情绪激动,显然,她还沉浸在梦境里,惊魂未定。
“你从来没有对我那么凶过。你说你股市赔了五十多万。”叶清欢依然迷离在梦境里不能自拔。
常笑尘心疼地搂紧叶清欢。突然觉着很对不住她。是不是常笑尘前一天的心神不宁给了她太多的压力呢。
常笑尘这几天,特别是昨天以来,情绪坏到了极点。一百多万资金被死死地套牢在股市里。
常笑尘很是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在6月份,股市达到高峰的时候抛售。最高的时候,赚过两百多万呢。”常笑尘说这些的时候,叶清欢没有搭讪。
两百多万。对叶清欢而言,不过是一个数字。叶清欢对钱从来不敏感。她不懂股票,更不想涉足这个领域。对于常笑尘对股票的痴迷和疯狂,她甚至很不了解。
她常常在想,是不是每个进入股市的人,都会如常笑尘般在股价上涨时情绪高涨神清气爽,大有誓不赚到最高誓不休的气概呢?而一旦股市大跌,便心甘情愿地成了它的奴隶,任由它牵着鼻子走,哀伤叹气失魂落魄神不守舍,一直幻想着无论如何还会有赚的盆满钵溢的那一天。
这就是人的天性吧。贪婪,心存侥幸,永远不希望自己就是下一个被套牢的那个人。所以纠结懊恼落寞抑或欣喜庆幸张狂交替。七情六欲瞬间爆发,不再受自己控制。
叶清欢始终想不明白,这股市,咋就有那么大的魔力呢。
梦,往往就是现实的映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时,叶清欢看常笑尘情绪不佳,还开导常笑尘,让他看开些,赔或者赚,都没关系,身心健康才最重要。常笑尘很不耐烦。他让她不要打扰他,他需要一个人平复心境。
上周,常笑尘还净赚50多万的时候,叶清欢就建议过常笑尘:“赶紧清仓吧。落袋为安。”常笑尘对她的建议很是不屑:“你知道什么,说不定还会涨呢。”
叶清欢便不再言语,她知道,对于困在股票这一无常大局中的常笑尘而言,一切言辞都是徒劳。她看到他心甘情愿地任由股票这只无形的手牵了他的鼻子,奋不顾身地左冲右突,犹如飞蛾扑火。
常笑尘不知,压力像快速繁殖的感冒病毒,实时传导给了叶清欢,让她随了他的狂躁或焦虑担忧不已。
叶清欢睡觉很轻。每天夜里,她听到隔壁的常笑尘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为他暗自焦急,钱没了可以再赚,这身体垮了,可就也回不去了。
有时候,她经常听到常笑尘夜半起床,轻手轻脚地在客厅里走动,或者,小心翼翼地打开防盗门,到外面的走廊里去抽烟。
她是不允许常笑尘在屋子里抽烟的,前几年,没孩子那会儿,叶清欢还睁只眼闭只眼,对于常笑尘偷偷在卫生间抽烟这一事实,能忍就忍了。自打有了孩子之后,关于在屋子里抽烟这件事情,叶清欢变得态度强硬起来,她不想让孩子这么小就吸二手烟,她对于烟味的敏感,似乎也比以前更强了。
学医出身的常笑尘当然知道吸烟的危害,有那么几回,在叶清欢的劝说下, 常笑尘下定决心要把烟瘾戒了。最长的一次,他居然有三个月没有吸一支烟。
最近,股市的压力,让他抓狂,让他按捺不住想要通过吸烟来缓解压力。
作为一家之主,常笑尘的压力不止在于股市。自从儿子常无忌一年前上了小学,他们搬到城里居住以来,每个月八千元的月租,让他感觉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就重了起来。
作为北京市最没职权的部门的公务人员,一个小小的副处级,他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七千多块。而叶清欢,一年前从一个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换工作到现在这个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后,月工资也由原来的一万五千多元,一下子锐减到了现在的六千多元。
两个人一个月的收入加起来,去除每个月的房租,还要赡养双方的父母,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即便常笑尘有益节省,也避免不了时不时出现的财政赤字。
让常笑尘感到欣慰的事,去年,为了能让孩子到城里上学,他把远在昌平县城的一套小房子卖了,手里换来了将近一百万的现金,常笑尘和叶清欢说,如果这几年没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租房子的租金是有着落的,剩下的一些钱,他还可以放到股市,以钱生钱,相信很快会好起来的。
每每这个时候,叶清欢只是笑,不说任何话。她不忍心打击常笑尘的积极性。可是,她心里却在想,股市无常,万一钱吃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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