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山》第五卷 胡生(六)金玉良缘

作者: 叶康成 | 来源:发表于2016-10-26 14:33 被阅读44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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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上回,却说那胡全在末座陪席,吃喝高兴。猛一抬头,见晚来一个道者,非是旁人,正是日下里追赶自己的,那个庄院里头的管事。这会儿道袍拂尘,装扮一身,不细瞅还看不出来。主家不明,还自殷勤致意,“连日来,多仗诸位高僧大德,神武法师们的帮衬,送走我家老爷,来,来,来,曾道爷,您这厢就座!”

  书中代言,那人名唤曾小乙,也不知出家在哪座高山,师从何人,入哪门出哪派,自在领着弟子,四外应承。这一眼瞄见胡全儿,忽地大笑,“来得好,来得好!”胡全儿蹦起,吵吵喊喊道:“老太太呢?大管家呢?杀人的凶犯到了,还不动手,别叫这贼老道跑了,吃你家两公子的,非是别个,正是此妖!”

  众全愣住,停杯离席,心说话儿,“甚么,您呐?还有吃活人的,不是妖精来的吧?”齐都看向曾小乙,这会儿闻风,大管家也出来,到近前,一把薅住曾小乙的腕子,“好个妖道,好还我家公子。”

  再瞧那曾小乙并不急躁,任由胡全儿张罗,又看周围,等呼喊够了,轻掸了掸袍袖道:“管家,列位呵!这古往今来,可曾听过吃人肉喝人血修炼的?可曾听过妖鬼狐怪敢大白天里游逛的?可曾听过应承法事与人家超度亡魂的?另者说来,这几日中,可曾离开片刻?不错,某是昨日不在,可去了哪里?不正撞见这泼贼野匪四外兜卖去了?”

  说到这,曾小乙拿眼瞅瞅,见众人安抚,手扬了一枚扳指道:“列位,上眼!”老管家一把抢过来,“道爷,怎么我家公子的扳指在你手里?”“非也!”那曾小乙洋洋得意,“不是这小贼销赃,焉能得见?昨日里,我匆匆忙忙走路,正撞着他在街上货卖。眼见此物,我已心知一二,故不动声色,与之攀谈。话语之间,此子不无得意,一高兴就把他怎么怎么伙同了一帮子土匪,骗得两位少爷无知,先绑后诈。可怜两位公子不从,即便用刑拷打。后又拷打不过,也没见捞甚么好处,只得两枚扳指。因他年小,故要推出来典当一些。是他嫌当行的世故,给得少了,才来在街上横晃,正巧寻到我处。为把握我只买了一个。若不信时,可去那小匪身上细搜,必有得获”,就有那手疾眼快的家丁,按倒胡全儿,在怀里一掏一摸,果在贴身之处,找了另枚扳指。

  这咱胡全儿这个恨呐!“早知就该在坟地里转给老太太,你说我还拿着干甚么玩意儿?眼下老太太迷昏,是谁也说不清了!”这院子里便嚷嚷动了,齐发声喊,“报官,报官,必要给老爷少爷报仇!”你道他众人为何?一者是胡全儿脏破,二者是故事离奇,哪如这老道的编排,故都不信,转听曾小乙一说。

  席面停歇。不等官差来到,这府里气哼哼,闹将将,五花大绑了胡全儿,走都没用,有四个家丁挑棍儿抬着,去到知府衙门。那知府姓谢,两榜进士出身,最恶这路剪径夺财,打家劫舍的勾当。一听说甚么?好大胆子!这还得了?不等升堂吼几下堂威,直抄了签筒,从桌上都掴下来,呼喝道:“左右的,来呀!”“在!”“但留口活气儿,不拘数儿,给老爷我往死了打!”

  师爷急忙解劝,“老爷息怒,老爷息怒,万不可这般如此,这要是打死当堂,可不得了哇?”“呸!敢在我的治下,还这个样儿猖狂,若劫财也罢,竟连害三条性命,焉能轻饶?都还愣着干甚么?给我叉了下去!”

  事到这般时分,胡全儿再说甚么也晚了,只觉有气无力,眼一闭,腿一伸,挣头往空中叫骂:“好个陆老道,亏称个神仙二字,就这般放任么?缩头老乌龟,蔫坏王八种,可毁了我喽!”骂几声,哭哭啼啼。两旁边扒了裤子,噼啾啪嚓,撩开水火无情棍,左右招呼。

  打动几下,胡全儿哀嚎,满嘴喊的都不是人动静,就听有个声音在耳中道:“呸!孽障,不叫你骂,早便救你!还逞强么?”胡全儿四外循声儿,哪厢有人?再一回忆,“哎呦,陆老道!”即挣了性命,往空祷拜,“老神仙啊,老神仙,弟子知过,千万救护则个!可活不了了”,霎时间,就看那大堂里黑烟弥漫,只闻人声儿不见人影儿。

  俟烟雾散尽,再看兵丁的号服上,无不撰着一个冤字。那老爷稀奇,冷静冷静,愈发咂摸起滋味儿来,“唉!我糊涂,怎好听了人三言两语就命下家伙,便沈家里说的,也不见得就真,看此子有神人相助,怕是打不得的”,“来呀,将此人押了下去,老爷我要细察细问”,“嗻,是!”

  衙役们架起胡全儿,往后面拉去,倒没怎么为难,打入死囚牢。三餐两顿,有老爷吩咐,叫给些好的,不可死在大牢之中。又叫大夫给上些棒疮药,悉心调养。胡全儿呢,多少心安,准知道陆老道有他的,这即踏实下来,每天喊渴叫饭,当没事人儿一样。

  话分两头。再说沈家,那沈老太太经胡全儿一吓,可病地不轻,稍好一好,这天正下地溜哒着,丫鬟们搀扶,走在花园游廊。走着走着,猛地脚下一跌,磕倒在地上。旁人不知,慌忙来掺,架到桌案旁边,一面呼叫,一面揉搓,可是不醒。

  却说那沈老太太,这一跤早跌得魂飞天外,丫鬟们搀扶不知,喊叫不知,迷糊之中,就见两个鬼物。沈老太太害怕,哆里哆嗦道:“你们是哪个?”“阴司差办,勾你来的”,“啊!冤枉啊,准是天大的误会,俺老太婆虽不是甚么大贤之人,多也吃斋念佛,斋僧布道,三节两寿,总还要舍粥舍棉,救济穷苦之人呐,并不亏心!”“呸!你不亏心,你不亏心把你家恩人卖送?走,阎君那里有命,叫你三堂对案,有冤没冤去当面说去”,这就扯拽,拉了老太太到案。

  多时在了堂下,沈老太太战战兢兢,磕头好如捣蒜,口喊冤枉,听上问道:“下面,可是沈家老太太”,“正是老媳妇”,“嗯,本念你家遭横戮,丈夫儿子惨死,不应再经磨难,奈何你忠奸不分,好坏不辩,怎把个送信的好人给抓了”,“哎呀呀,王爷明察,此事老身不知,已连躺了数日”,“不错,现已查明,实非你之过,然亦有连带之处,姑念你仁善友爱,便放你还阳,只还阳之后,看你家宅不旺,人丁凋零,孤王做主,要胡全儿当你个女婿,可愿意否?”“啊呀呀!老媳妇谢王爷恩典,愿意愿意!”

  一觉醒来,汗透襟衫,看周围可吓得不轻,还在花园子里面。沈老太太活动两下筋骨,就觉浑身通泰,怎么就那么舒服,得劲儿。不禁回想,前者有神仙托梦,说老爷下葬之日,便有胡全儿报信,说出儿子下落,已应验了。再有这南柯一梦,明明都是真真儿的,历历在目。

  老太太坐不住,呼喝左右,赶紧扶着屋走。进到厅堂,不等喘息,又有丫鬟来报,说家中痴傻呆苶的三小姐,突然开口说话了,哭着喊着要找姑老爷,老太太一听没错,这就告诉管事的,“快,快,快去衙门里头儿递告,赶紧撤诉,迎接咱家姑老爷。”

  家下人也半明白不明白,既是主人要的,那就赶紧吧。出府宅奔府衙,片刻不敢耽搁。赶等见了知府,把原话儿一说,那知府二话不问,即把胡全儿放了。敢情这知府也夜中一梦,说是梦了城隍,被拷问他司法不明,诬枉好人,还不速速出押释放。胡全儿准知道是陆老道的手段,也不吃惊,也不慌张,大大方方,跟了沈家里的家走。

  书说简短,沈老太太高兴,谓家下的道:“咱家是新丧,照理不该结亲,不过一则有神人指点,二则是大丧过恸,应该要做喜冲一冲的,更何况有三丫头复原,算是好事连连,这就不拘常理,即刻操办。”

  胡全儿那面呢,虽没禀明父母,看这也算高攀,何况丈人家说得明白,这三小姐自幼呆傻,不甚通解礼数,只姑老爷不嫌弃,情愿倒赔妆奁,只做个偏房陪室,日后再娶,仍为正妻。

  便选良辰,择吉日,高高兴兴拜天地。热闹了一整天,过晚,胡全儿肃静,乘酒兴,自在回来内宅。看三小姐安安静静地在床边等着。胡全儿高兴,手擎个秤杆,正要挑红盖头,不想当便愣住了。但见那红烛高烧,垂帘挽帐,新娘子披花红褙,纱罩罗裙,天足,绣面一双缎儿鞋,“妈呀,大瓠翅儿!”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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