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寄不出的家书

一封寄不出的家书

山高/图文

一封寄不出的家书

敬爱的老父亲：见信好！

老花眼镜找得着吗？带上它读读儿写给你的信吧。二十年前，我把你平时听新闻的红灯收音机、老花镜放在一起。留给去远方的你。

爸：马上就要父亲节了，年少不懂事，世上还有这么一个节日。而今想过却早已不见你踪影，只在梦中依稀看到你那熟悉的背影。

爸：我只陪伴了你三十三年，多想再陪你三十年，五十年。可那只是梦想。

爸：在你五十岁那年，母亲也已是四十四岁了，让我踏上了生命的末班车，看到了这个神奇多彩的世界。虽然母亲属高龄产妇基本没了奶水，但我还是凭借几位邻居的帮助(正好也生了小孩)均了些奶水，接济一下，米糊凑凑，顽强度过了婴幼期。在你们温暖的怀抱中度过快乐的童年。

爸：你的童年却没有那么幸运。奶奶在她二十九岁时因产褥症早早离开了人世，那年你十一岁，叔叔才7岁。而爷爷的哥哥早几年也因病走了，于是两个破碎的家庭组合在一起，伯母成了你们的后妈，两家四个小男孩度过了艰难困苦的岁月。

爸：我们高家世代木工，你也学会了这门看家本领，肩负起了长兄的职责。生活却没有怜悯你，日本侵略者把战火烧到了常熟，爷爷被抓去做了苦力，饱受雨淋风寒，九死一生回家时已疾病缠身，撑了几年，四九年四月常熟解放没几天爷爷就撒手人寰，没有享受到新中国成立后的幸福生活。而你也只陪伴了爷爷三十三年，竟然这么巧合。

爸：解放了，全国各地兴起了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运动，家乡也不例外，正值当年的你放弃木工挣钱的活，全身心投入进去，拖着一把做木工用的丈杆，协助丈量土地，登记造册，小社副社长做起，农业合作高级社社长，同时也加入了光荣的中国共产党，一心一意带领乡亲们建设自己的家园。接下来几年，大跃进人民公社化，基层工作辛苦，适逢60、61年大灾荒，家家过得捉襟见肘，可你从不行使手中权力，谋得一丝私利，两个女儿靠挖野菜，吃糠饼得以度过时日。你却教育孩子，别人家里有老弱病残的可以优先考虑领取一点大米，干部家属要起带头作用。如今回乡碰到大队里那些得到你照应的乡民，仍在夸你，你父亲做干部老实，是个好人，现在的干部中找不出第二人了。口碑自在民心中。

爸：虽说老来得子，惊喜万分，但肩上的压力更重。由于缺少文化，不能胜任农业大队书记一职了，于是又操起了老本行，远离家人来到苏州做起了木工活，便于养家。两个姐姐相继出阁，懵懂的我掰着手指算你回家团聚的那一天，盼着带回点苏州小吃，也好在小伙伴面前能炫耀一番，分享一回。

爸：儿子没能为你争得什么荣耀，十五岁那年高中毕业，考得并不理想，大学的门槛也没迈进，你半句都没责备我。一年后农村开始承包到户，四亩多的农田要人耕种，你和母亲也须人照顾，从此开启了镇上社办企业上班，回家兼顾责任田的两栖工作模式。那段时光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也是我们一家最幸福的时刻。

爸：生活如能就些按部就班向前推进，或许也算惬意之至。可天不随人愿。八八年大姐因癌症英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等凄惨，生老病死说是自然规律，但那是你送走的第三个孩子了呀。五九年，你的小女儿得了脑膜炎，因缺医少药延误了治疗，才八岁就夭折了。没过几个月，大儿子因照料不周，就在屋后小河里溺水没抢救过来，才四岁也夭折了。一年之中两个孩子不幸离去，命运对你却如此苛刻。

爸：九八年我辞了原来工作，转而来到常熟城里找了个体经营场所，搞起了单干。本想等生意有了起色好接你跟妈到城里享几天福。不想到年底你感觉身体不适，到市中医院一查已是癌症晚期，真是晴天霹雳，后悔陪你的时间太少太少了。住了半个月医院，正好要小年了，准备接回家住上几日，开年再找医生采取合理治疗方法。可在正月初四，九九年的二月十九号，你却永远离开了我们，走时不忘问我，生意好不好，我说爸生意还可以，你不用担心的。其实当时买房借的钱，经营场所的租金，经济压力是相当重。爸你的一声关心，让我顿悟父爱如山那。可再也听不到你的嘱咐，见不到你慈祥的笑容。是你从小教我诚实做人，关爱他人，儿子一直遵循你的教诲，空余时间做着义务志愿工作。爸儿子不孝，老妈没有照顾好，老人家走时饱受了极大痛苦，虽然一零年走时也有八十八高龄，比你当年八十三岁稍长了几年，但只让我陪伴了她四十四年。爸妈下辈子我们还做一家人。

爸：如今孙女早已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自食其力。玄孙女活泼可爱，也将进托儿所了。爸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家中老宅年里就要动工翻建，我们村是三星级美丽乡村试点村，到时村容村貌将焕然一新，全面完成后儿子再准备一壶老酒，与你共同庆祝。

爸：祝天堂里的你  父亲节快乐！！！

2019.6.15作者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