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逢佳节倍思亲。”刚进入腊月,街上就换上了大红宫灯,喜庆的气氛没有氤氲我的心情,反倒撩起我的心愁。
儿时的影子,因生活琐事,越来越远;心底的记忆,因日子忙碌,越来越浅;清晰的只有外婆的影子,在我的心头晃悠。犹记村前的老树下,外婆顶着咖啡色头巾,绑着黑色裹腿的小脚在不停徘徊,捋一捋被风凌乱的额发,望一望村头,盼放寒假的外孙出现在大路口。
儿时物资匮乏的年代,每到腊月,外婆就会用平日舍不得吃的麦面,夹杂少许的白玉米面蒸好馒头,等我们回家。宣白的馒头,热吃松软,冷吃酥散,嚼一嚼,香甜可口。
儿时的冬月,好冷呀。每日早饭前,外婆定会拿了我们的衣服,到灶火前烤热,捂在怀里小跑到房里,才叫我们起床穿衣。洗漱完毕,外婆一准做好了早饭。
锅里金灿的是玉米珍子,灶膛焦黄的是烤馒头,偶尔也会有惊喜,灶灰里埋着几个泛香的小红薯。饭桌旁的小泥炉,燃着熏烟的柴火,炉火上瓦罐冒着热气,咕嘟咕嘟炖着菜,有红萝卜,白萝卜,白菜,蒜苗,粉条,豆腐,几片肥肉……这是我记忆里,最好吃的美味。
岁月像把刀,冷漠不眨眼,一晃外婆离开我们已二十二年。我儿时的寒暑假,基本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和所有偏僻的农村一样,夜里照明,就靠光线暗淡,冒着黑烟的煤油灯。我爷家贫,住房少,每年的除夕夜,我们家五口人,分居两地。父亲在爷家,母亲带了我们姐仨,挤住在外婆家。
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燃在外婆炕头的砖台上。外婆,母亲,姨姨,舅舅,姐姐,妹妹,还有我,围坐在硕大的热热的土炕上,说着相互不得知的陈闻趣事,能有吃嘴的零食,也就是外婆家树上结的红枣或不大的软枣(柿子的实生苗结的果子),累了,煤油灯一吹,挤挤睡在一起。
外婆和妈妈临睡前,定会在枕前为我们放好新年衣服。虽不是绫罗绸缎,也不是什么名牌,一律外婆亲手缝制的老粗布。姨姨和我们姐仨的服装,上衣都是红绿蓝格子,只是格子大小,颜色不同,舅舅的上衣是蓝色,大人的裤子一色黑,我们三个娃娃,黑色中夹杂着或红或绿或蓝的道道,我和妹妹的裤样,一直记得,是现在时尚的背带裤,棉鞋嘛,多是条绒面,有黑有红,有疙瘩窝窝的,也八眼棉鞋的。
那年月,一年四季,外婆起早贪黑,忙完地里,就是做饭,空闲搓捻纺线,引梭织布,一针一线,不是纳鞋底,就是缝衣服。一大家人的衣物,堆在一起,鞋子衣裤,单的棉的,好大好大一摞。外婆终年忙碌,苦没少吃,我们有能力回报她时,她却不在人世。想到我无已回报外婆的恩德,鼻头总会泛酸。
外婆过世后,舅舅在新村盖了房子,搬离老屋。每次去探望舅舅,远远就能看见那个伴我成长,童年玩耍的小院,沧桑中变得破烂不堪。看着外婆的老屋,总会忆起有外婆的时光,细碎的光斑,温馨的画面。可现在,外婆只能印在我的脑海,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了。回忆在心头,温暖都是外婆给予我们最贴心的呵护和关爱。
又到腊月,又临冰冻,踩在家里温热的地板,让我想起外婆家的土炕,思着我敬爱的外婆,想着她,今晚可会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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