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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四》

花满楼《四》

作者: 不开口的巴旦木 | 来源:发表于2019-01-01 18:48 被阅读0次

〈第四回〉
那天,谢小楼晃荡着一件紫红的套衫,像只巨大的洋葱,低着头,旁边一个女生轻轻的碰了碰她说:哥哥,请问罗森便利店在哪里啊?GOD,什么眼神啊,男女不分么,谢小楼看看自己的洋葱头套衫,再看看那女孩,一顶软塌塌的帆布帽子,把一张小脸覆盖的所剩无几,也就释然了。
“哦,在那里!”谢小楼一扬下巴,示意往前直走,就在下两个路口。
“唔?”女孩好像没听懂,头往相反方向扭去。谢小楼真心无语,这方向感怎么一塌糊涂得比我都差。谢小楼摇摇头“我带你过去好了”
“谢谢--”
“打住!”谢小楼叫起来“我不是哥哥!”
“一听声音就知道了!”女孩的尖下巴舒展开来,“那我叫你什么啊”
“谢小楼!”
“哦,我叫尹夏,保证不会再叫错了,谢小楼,我记住你的声音了!”女孩使劲点头。
尹夏走得很慢,像下棋一样,每一步跨出去都犹犹豫豫,颤颤巍巍。谢小楼停下来等她,“怎么啦,尹夏?”
“能不能…”尹夏踟躇了一下,终于开口“撑我一把,我脚有点疼。”谢小楼走到她身边,尹夏默默靠近谢小楼,下定决心,两只手一齐抓住谢小楼的臂膀,“不好意思啊,也不知道你顺不顺路?”“没事,反正我家就在前面。”谢小楼很小心的走着每一步路,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时候的阿离,大概也是这样的体验,像这样一个女孩把全身的分量都交付在自己的胳膊上,让他觉得责任重大又有点忐忑。尹夏也有点矛盾吧,她像一只猫咪,很警惕又很依赖。走了一段,尹夏放松了不少,她不断四处张望着,使劲嗅着鼻子,“那里是水果铺吧,橙子上市了吧。只要一想起橙子,我就会想起快乐的亮色还有天然的香甜,我喜欢那种鲜活的气息。我们老师说橙子那种甘甜中带一点刺激的酸,是它的胜于一切其他水果的美味,日本人在广告里说那就是‘初恋之味’。”谢小楼暗暗的想那一定是一个很浪漫的年轻老师,教美术或者是语文,“这个老师应该很受欢迎吧?”“嘿嘿,哪里,他凶的要死,你听听他是布置怎么样促急的功课给我们做---”尹夏粗着嗓子,装作一个男人的腔调说“天空大部分是蓝色的,草大部分是绿色的,还有大海的颜色以及在秋天的时候树叶的颜色,这样的记忆太粗糙。你们要调用所有的感知去留住色彩,用鼻子、嘴巴还有耳朵,必须清晰的描述,不能用含糊的词语,记住要于色彩斗争!”“唉,我只好溜到大街上做作业啦,在大街上做作业很有趣,可是一不小心迷路了。”尹夏恢复了他可爱的女孩嗓音,“小楼,功课真的很难哦,栗色和咖啡色的区别是什么?还有白色,白色就是静静的,连绵不绝的么那是雪的白,还有什么样的白呢?”谢小楼为难的挠了挠头。拐过一个大弯,就看见了蓝白条子屋顶的罗森便利店,“啊,这下我认得回家的路啦!”尹夏欢叫。
接下来的路,尹夏熟悉得一塌糊涂。“前面三十米,有个邮筒。再走六七步,小楼小心,这里有个瘪坑,我在这里摔过跟头,好了我们上楼吧!”
“我,我不用上去了吧”想到可能见到尹夏的父母,谢小楼只想赶快溜。“那怎么能行?走走走”谢小楼被尹夏扯着,别别扭扭的上了楼梯,尹夏一进楼房就如鱼得水,与最初在大街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好了,一共32阶台阶,”尹夏站定掏出一把钥匙,用手指一把把触摸。“哦,楼道里有点黑。”她像是在解释。话音还没落地,门“哗”打开,一个瘦瘦的妇人冲上来,一把抱住她:“夏夏,你到哪里去了?你要吓死妈妈吗?”尹夏的妈妈看见了女儿背后的谢小楼,恍然大悟,“是你送她回家的?太谢谢了!快请进来吧!”尹夏把钥匙往鞋柜上一丢,“爸爸妈妈,你们真的不用过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条路只能让我一个人走,你们搀扶的越多,我进步就越慢。我不需要你们这么三天两头的跑!我一个人完全搞得定!”尹夏虎着个脸,埋怨着妈妈。“你……你这个样子妈妈怎么放心得下?”“我怎么了!我好好的,比以前还要好,不是答应好的吗,趁我还看得清点东西让我一个人慢慢摸索走过这段过渡期吗?你们反悔了吗?”尹夏的声音一点点轻下来,眼泪却一颗重似一颗掉下来“我还不是瞎子啊,不是瞎子啊!”谢小楼听到这里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一刹那,她都停止了呼吸,她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女孩,她已经摘下帽子,披着长发,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她简直不敢相信那双看上去亮亮的眼睛是没有视力的,尹夏的眼光是平直的,没有焦距。“尹夏”谢小楼忍不住说话,“你真的做得很棒,我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但是你妈妈也是为你好,她……”“走!你们统统走!”她推搡完大人,又把谢小楼请出门外。谢小楼对尹夏妈妈说:走吧,尹夏她还需要时间。“要是夏夏每次都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心人,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后来,谢小楼从尹夏妈妈留着眼泪,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明白了尹夏的事情:她患了罕见的视网膜色素炎,这种病几乎是一百万对夫妇才会生出一个病症的婴儿,也就是说,从尹夏爸妈结婚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犯下了这个先天的错误。她和尹夏爸爸三天两头来看她,发现尹夏总是能按时回家,房间也打扫得很干净,还能自己做简单的饭吃,稍稍心安。尹夏却越来越抗拒他们的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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