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号老钮
01
乔牧云下班时天已经黑了，他不想回家，到家附近的小公园散心。
这里是城郊，旁边原来有一个小化工厂。现在化工厂倒闭了，这里的土地被污染不适合开发。住宅楼几乎成了危房，人都搬得差不多了。
公园没什么人来，就荒了。他经常来散心，没想到今天会遇到江悠悠。
乔牧云和江悠悠家原来都住这，乔父和江母是同学，江父在外地上班，乔父经常给江母帮个忙。乔母认为他俩的关系不正常，三天两头闹。
乔牧云和江悠悠上一年级，是同学。他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写作业。
有调皮的男生拿他俩开玩笑，乔牧云去跟他们打架。每次打架他都吃亏，他单薄瘦弱，根本不是打架的料。江悠悠拉不住他，她比他还瘦弱，头发黄黄的，胳膊腿都细细的。
乔母不许乔牧云跟江悠悠一起走，说江悠悠是狐狸精，跟她妈妈一样。
乔牧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么说，江悠悠很善良，看到受伤的蝴蝶，她要把它放到树叶上。
一天放学，乔牧云陪江悠悠到她家楼下，听到楼上传来吵闹声，他们忙跑上去。
原来江母买了两个大西瓜，可是她拎不动，乔父就帮她拎上楼，没想到乔母看到了，跟上去大闹，说江母勾引她老公，抬手就给了江母两个耳光。
乔父去拉乔母，脚下一空滚到了楼梯下面，两个西瓜也摔烂了，红红的西瓜水流了满楼梯，好像鲜红的血。
江母带着江悠悠搬走了，乔牧云再次见到江悠悠，她已经不像是那么瘦弱的小女孩。
江悠悠搬走没多久就生病了，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病好了之后人就开始发胖。
“你家还好吗？”
听江悠悠这样问，乔牧云不知该怎么说。
有人说，一个女人要是爱一个男人，就打断他的腿，然后照顾他。
乔父摔下去之后就瘫了，乔母打工挣钱养家，回家还要照顾他。乔牧云连高中都没念，只上了职高，现在是一名保安。
听乔牧云说完，江悠悠仰头看天。一弯新月在云朵的掩映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微风轻轻吹过，好像要诉说什么故事。
“我妈死了。”她在笑。
有天她放学回家，发现江母没像往常那样在家做饭。几天后，她的尸体被发现在护城河里。
江悠悠跟着江父到了外地，江父再娶。
现在她大学毕业一年了，还没找到工作，回到这里，到超市当了一名理货员。她想考研，就利用下班时间看书，图书馆灯太亮，她嫌刺眼。家里地方小，她嫌憋闷得慌。就提着应急灯到小公园看书，没想到遇到乔牧云。
02
他们经常在小公园聊天，乔牧云没告诉乔母江悠悠回来了。可有一天他们一起从小公园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乔母。
乔母眼力很好，她看到江悠悠就感到眼熟，又看到她上了原来江家住的那栋楼，回家就问乔牧云那是不是江悠悠。
乔牧云本来想说不是，可又认为没必要隐瞒，就说是。
乔母马上就哭天抢地，说以前江悠悠的妈妈勾引她老公，现在江悠悠又来勾引她的儿子，果然母女都是狐狸精。
乔牧云被乔母闹得头晕，狭小的空间回荡着乔母的哭喊，乔父躺在床上才劝了一句就被骂了回去。
“你以为我们家是什么好地方，人家多稀罕吗？”
乔牧云忍无可忍，回了一句。乔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有些人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见不得别人好，就是想搅和别人家，让人家没法过日子。
“你看看你爸，要不是那个狐狸精，他能这样吗？”乔母抹着眼泪说。
乔牧云转身出了家门。
没有女孩看上他，他也没指望有女孩看上他。他知道家里的情况，不能找个姑娘回家就当保姆吃苦吧。
他跟江悠悠顶多算是朋友，他们被命运紧紧地拉扯在一起，却没办法相爱。
乔牧云想到江悠悠的笑，她老是笑，笑的时候就仰着头。药物造成的她虚胖，她明明没有力气，还是在超市理货，搬那些死重的货。
爱不是没有，只是不可以。
03
江悠悠要去相亲了，继母给她安排的。上高中用了继母的钱，江悠悠不好意思拒绝。
她笑着告诉乔牧云，男方的父亲是江父生意上的伙伴，如果相亲成功，她就不用为钱发愁了。
“乔牧云，你知不知道不用为钱发愁是什么感觉？”她看着天上的云问，“是不是就像那些云一样自由自在了？”
她还是笑，乔牧云问她真想相亲，愿意嫁给那个人吗？江悠悠说，她只想不再为钱烦恼。
江悠悠就要结婚了。
结婚之前，江悠悠去了乔家一趟。乔牧云不在家，乔母在家。江悠悠带了礼物，告诉乔母，她要结婚了，男方是做生意的，家里很有钱。
乔母气得说不出话来，等乔牧云一到家，她就把乔牧云臭骂一顿。
乔牧云编辑了一条消息准备发给江悠悠，祝她新婚快乐。可是，他没有把消息发出去。
那个小公园里再也没有一个姑娘提着应急灯背英语了，乔牧云从来没有感觉那个小公园那么空旷。
不知道她是不是不用为钱发愁了呢？那就是她的愿望吧。
乔牧云想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呢，江悠悠曾经劝他参加自学考试，然后继续考研。
既然江悠悠当初都能边上班边看书准备考研，为什么自己不行呢？
人生难道只为了钱拼搏吗，最起码也得试一试梦想吧。
乔牧云开始利用一切空余时间看书，这样他才能感到充实。
送外卖的路上，乔牧云接到一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他赶到医院，江悠悠躺在病床上，脸上没有血色，连嘴唇都发白。她还是笑，告诉乔牧云，自己跟他开了玩笑。
她其实没相亲，也没结婚，生了重病，很长时间了，治不好。
因为乔母，她的家破了，她想报复。她要让乔牧云爱上自己，然后再抛弃他，要么就干脆嫁到他们家，闹个鸡飞狗跳。
可是，乔牧云当年对她那么好，为了她跟那些男孩子打架，她怎么能忍心伤害他呢？
她晕倒在路上，路人把她送到医院，她的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就是乔牧云的。
“乔牧云，你有没有爱上我？我想应该不会的，我什么都没有……”
乔牧云很想喊一句“别说了”，可他只说了一句：“嫁给我吧。”
天上的云还在飘，那么自由，不被束缚，没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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