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大哥

老杨大哥

老杨大哥是我在石头中学的教导主任，也是室友。

老杨性格直爽，貌似单纯，但涉及到利益节点总能恰到好处把握。

老杨是初三班主任，我是初二班主任，都教语文。我还兼他班历史课。老杨课讲得天马行空，一手魏体字都规规距距。我班有个学生叫吴恩全，字颇似他体。

老杨爱喝酒，交游广泛。供销社食品粮管所大队部都有熟人。方圆几十里处处有饭场。

说到喝酒，这位长我十七岁的老兄挺拘束我。别人劝他不喝没用，我叫一声杨老师立刻放下杯子。

这有缘故，他是一九六二年潢师毕业生，工作不久被打成右派。文革结束重执教鞭，当了教导主任。补发工资，小酒就有。喝不多一喝就醉。

一日学生家长也是他朋友请我们吃饭。他尿急出去找厕所，转一圈回到大门过道就尿。还有一日，醉了找女生谈话，说过了头。我让女生走，他和我急。第二天酒醒，我提到这件事，非常直白批评。他心服口服。也因这事，我们成了好友。

那年夏天，我因为无法面对一个痴情女孩，坚决要求调回老家。学校尹校长不放我走，公社也不放我。找魏助理无数次也没效果。与校长老尹推心置腹后，他当老杨面表示公社同意就放我走。

一日中午，我到公社魏助理家请他同意我调动。他就是不表态。一会儿说方便。我只好出门。经过公社厕所，发现新调来的王副书记准备上厕所，就上去打招呼。人家不认识我，望了好半天才点点头。我一回头发现魏助理正出厕所，他看到我和王副书记聊天楞了一下。我等王副书记走后又等魏助理出来。我说刚才王书记同意调动，也请您帮个忙。他笑了笑说：王书记同意了，你回学校请尹校长写个同意我签个字。

我立刻顶着大太阳步行十二里赶回石头学校。一问尹校长已请假，找老杨他没表态。

我很烦，就到教室转。发现上次准备住招待所盖章的空白纸在备课本里，突然想起让吴恩全写一份学校意见。我打了草稿让他在空白纸上抄一遍。然后立刻往公社去，找到魏助理说：杨主任写了证明，你看一下。他看了一下，说老杨字不如从前了。然后提笔在上面写同意该同志调动又签了名。

我怕夜长梦多，跑到辅导站找会计开工资迁移单。有助理签字，吕会计就开了工资迁移单。我又到粮管所开粮食证明，在公社派出所开户口迁移证。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学校没敢告诉老杨。下午想想又担心魏助理问证明事，就到杨国芳饭店炒了四个莱买一瓶酒，与老杨喝。半瓶酒下去，我说公社同意我走了，让学校写个证明。校长请假，只好麻烦你杨主任。他说尹校长不在我不好写啊。我说你忘了上次尹校长说公社同意他就同意。他说好吧。饭没吃完就写了一份。我装在兜里。第二天他醒酒想起这件事，说校长不在他写的不合适啊。我说那怎么办？昨夜都让人送到魏助理那了。他叹了一口气。

于是，我又被县教育局陈大胡子分到连车都不通的尤店顾寨初中。一九八八年进县城工作后，一日，老杨来找我，才知道他当了省政协委员县人大常委。

有了这身份，他调到龙山中学，又评上中学高级。二儿子从下岗职工调到林业局，小儿子从交通学校毕业分配到收费站。女儿现在北京某高校系书记。

老杨看了我几本报刋发文剪贴本，极力推荐我当县政协委员。县政协张主席李主席谢主任王主任同我面谈后，我就成了县五六届政协委员行风评议代表县政府教育督导县特约监察员。参与各部门活动写了大量文章。

老杨对我有提携之恩，这份情终生难忘。没有老杨，我可能凭文章在圈里出名，但决不会有现在这样广泛的社会关注度。

老杨八十二了，耳背眼花。我耳背，有时碰面，打哑语，两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