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门到图书馆画一条中轴线,把校园分成了东西两翼。教学楼和办公室都在西侧,食堂虽然略偏东,但已经是我平日活动区域的极限。再往东边的学生宿舍区和操场、体育馆等,等闲走不过去。今天忽然有了兴致,想过去探个究竟。
沿着体育馆前的马路踱下来,在路口处再折向东,渐渐走进一小片树林,脚下平坦的柏油路变成了高低参差的土地,硬硬的。我脚上穿着露脚趾的凉鞋,走起来格外加了些小心。树林里都是些还没成才的小树,稀稀疏疏的。再往前,一道一人高的砖墙横亘在眼前,这应该就到头了。
沿着砖墙向北走十几米,赫然是一道豁口,看墙壁的颜色已经有些斑驳,不像是最近留下的。从豁口处向外张望,一公里外104国道上的车灯光一束一束的倏然闪过,伴着阵阵轰鸣的马达声。而我这边,夏初薄暮的树林中,既没有虫唱也没有鸟鸣,只有微风过处树叶发出的一点簌簌声。想起《荷塘月色》里的句子:“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我在朗读这段话时,逗号总是要省略,“我”字后面却要打一个隔断,后面几个字用气托着送出来,以表达朱自清先生此时的落寞心情。中学课本说,《荷塘月色》的主题是朱自清先生面对大革命低潮的彷徨与徘徊,表现了他欲超脱而不得的心态。后半句有道理,前半句纯属瞎扯。倒不如有些论者所持的家庭生活苦闷论来的有人情味。朱先生的第一段婚姻是家庭包办。他的结发之妻是旧式妇女,二人虽然感情甚笃,相敬如宾,但的确没有太多共同语言。朱先生内心向往爱情而受到家庭的羁绊,一怀愁绪无处倾诉,才在夜半无人时去荷塘边散步。这一点,在文章结尾处所引的《采莲赋》与《西洲曲》中也露出痕迹。这种说法近乎八卦,不过,倒是给这位一生孤傲耿直的文学家增添了些许罗曼蒂克的情调。于是,《荷塘月色》就如同这砖墙上的豁口,让我们得以一窥作家情感生活的底色。

想到这里,倒让我对眼前这道豁口生出了几分兴趣。它究竟是当时砌墙工人留下的通道,因为偷懒或者是遗忘把墙闭合?又或者是调皮的学生发现围墙的一处有松动而给自己捅开的临时出入口?要真是这样,这道豁口可不成了平淡而紧张的大学生活的一道裂缝,让学生们去挥发过剩的荷尔蒙和肾上腺素?山师的这座校园占地三千余亩,在曲折漫长的围墙上,这样的豁口怕也不止一处吧?
天空已成了深蓝色,树木和杂草经失去了形状,只剩下了一丛丛的轮廓。我点亮手机的灯光,趄拉着脚下的土块往回走。走了两步回头看看,那豁口还立在那儿,张着大嘴,露出笑容。
放一首蔡琴的歌在下面吧,就叫《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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