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蒜,又名彼岸花,曼珠沙华,后面这两名字听起来稍稍有些凄美,还有些尬,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
我小时种过两盆红花石蒜,是从山上移下来的,花开鲜红色,从远看又带了点雾蒙蒙,凉风中颤巍巍舞动着,是有些凄美的感觉。秋天花开败后,叶子便窜了出来,一丛丛青绿色的细长叶子,从霜打雪埋一直挨到来年夏末才开始发黄褪落。还有一种黄花石蒜,多长在溪水边,黄花石蒜确切来讲不能说是真正的彼岸花,只是近亲,花朵和茎叶比红花石蒜要大些,盛夏时成片开着,像一盏盏金色小灯笼。
深秋时茶籽树开花,花瓣洁白,花蕊嫩黄色,盛花时也就是捡茶籽的时候。
茶籽先摘了再捡,一座山一座山的连绵着白,白花落了一地,下面藏了很多落下的脱壳茶籽,灰褐色,人在树下小步小步地慢挪动着,手却飞块,捡满一把后就反手扔进背上的竹篓里,扔一把哗地响一声,哗哗声从早晨雾蒙时响到傍晚天边燃霞,我和母亲便一人背了大半篓,沉甸着下山了。
前年在家时家里榨了有近百斤的茶籽油,母亲给我留了十几斤,剩下的都拿到表哥家让他帮忙在同事间给卖了。六十一斤,很公道的价格,而且是纯天然的,不施肥,不打农药,不掺假,货真价实。
茶籽油有没有真的降脂降糖,促消化,抗衰老我不知道,但炒出来的菜清香鲜嫩,光守着一盘青菜我都能吃两大碗饭。
茶花蜜水好喝,嫩黄花蕊里藏着,嘴唇含着根细竹管或者抽了芯的细蕨管凑到花蕊里,便能尝到一口还带些花粉的甜蜜。
我家的谷仓里养了一窝蜜蜂,箩筐大小,附在谷仓角落上方,小时茶花盛开时我老吵嚷着要父亲割茶花蜜。
“没有,蜜蜂不采茶花的,受不住甜,容易死掉。”我父亲年年这样对我讲。
年年我家能收几十斤蜂蜜,百花蜜,紫云英蜜,桂花蜜,菊花蜜,这几种分春秋两季收。我喜欢桂花蜜,因为香气最好闻,直接拿一块金黄沉甸的蜂巢放进嘴里嚼,吃两口后再喝几口水,呼吸间都是带了馥郁桂花香气的甜蜜味。
直接进嘴里嚼粗鲁了些,我母亲喜欢冲开水喝,她还学了电视上讲的用蜂蜜加蛋清面粉做了面膜,每天夜里用羽毛涂了在脸上,再轻轻按摩。
“我涂了半年,皮肤比你的还要好。”她皮肤的确变好了很多,以前干黄粗糙,现在是细嫩光滑,还白中透红。
母亲这几年闲下来了些,除了不去跳广场舞,QQ,微信,抖音,快手,每一样都玩的超溜,天天跟我父亲一人一个手机刷刷刷,全国统一名称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微信群里她最活跃,各种转发养生言论……
最近因为这肺炎疫情,母亲没少给我转发一些……应该算是谣言吧,跟她解释她也不信,年前电话里劝长辈们不要出门就已经心焦力卒了,现在又是各种危言耸听……
他们现在不出门了,因为村里封路,来往进出都不允许,就算万不得已要出门还得量体温登记,天天有人巡逻上门问有没有从外地回来的,乱跑的,如果有的话需要隔离。刚开始是在家里隔离,后面要集中安排去党校住着……其实只要跟长辈们讲清楚事情要害,他们都是很配合的,当然这需要村干部和乡干部去讲,我们这些小辈的话他们很少听。
“我和你爸现在除了厨房就是卧室,院子里都不敢多待,乡干部讲乱跑的要去党校隔离,党校没有网,我才不愿去……”
我老家挨着邵阳,邵阳在湖南算是重点疫区,所以我们那现在是严防死守。
我们那是乡下,乡下人口不集中,空气好,蔬菜粮食储备都很充足,喝的还是山上引下来的泉水,山上引下来的泉水喝凉的话牙齿会被冻到打颤,透心凉,唇齿回甘。
这个时候油菜花已经开了,灿烂的金色盛开在不算高的梯田里;紫云英矮矮的,小朵小朵的紫色密密麻麻在山野田间蔓延;在还带了凉意的春风里,野桃野李的花也开了,人走在路上往远处的山林望去,红粉雪白缀在新绿间。
六七月份野桃野李成熟,绯红通红色,尤其是野李子,红成宝石般,玲珑剔透,但卖相好不但表味道好,野桃还只是酸,野李子是又酸又苦又涩,草药师傅一般都摘了当药用。
野杨梅不但卖相好,味也不错,甜大过酸,熟透后深红发黑,成人拇指般大小,小时经常跟了大人翻山越岭去找了吃,摘了卖。
翻山越岭时经常能碰到小动物,野鸭野鹌鹑,锦鸡竹鸡小灰免,野羊松鼠,野狸猫,花狐狸,蛇碰见的最多,以前大人会抓了去卖,但近些年我们那封山育林,只允许上山找些野菜,捉野味什么的也早在零三年后就全面禁止了。
雄锦鸡的尾羽很美丽,五彩斑斓的颜色,像凤凰,轻盈袅娜在山野间,我小学时捡过几根朱红色的羽毛,兴冲冲拿回家后让母亲给扎成个毽子踢着玩。
我顶多能连着踢三四下,我母亲却是能轻轻松松玩各种花样。
“我小时候,家里好多老铜板,都被我用来当毽子的底拖了,还打水漂扔了好多,瓷花瓶也打碎过好多……我老去扯公鸡和鹅的尾巴毛做毽子,那时候胆子大,被鹅追了还觉得好玩,不怕,就是裤子老被鹅嘴夹烂,鹅嘴好毒的,肉都青紫……”
“裤子烂了外婆不骂你呀?”
“不骂,直接动手打……”
……
读小学时天天早上能在鸭圈里捡一提篮子鸭蛋,一提篮最少有五六十个,分白壳和青壳,青壳蛋拿到镇上的学校家属旁卖掉,白壳蛋则批发给商贩,或者做成咸鸭蛋,腌好的咸鸭蛋装了小篮小篮的沿街叫卖,一般都是开餐馆的人整篮子买,或者是退休干部模样的老人几个几个地挑,边挑边跟母亲聊天。
“这鸭蛋好,看壳子就知道蛋黄是绯红流油的。”
“吃谷子长大的。”
“那肯定营养好……这两个是你的娃呀?都长的好,女娃子的头发自然卷,自然卷的孩子聪明……”
我小学时成绩还是不错的,门门九十多轻轻松松,上初中后不知怎么就垫底了,天天瞌睡,还有就是饿饿饿,非常饿!吃再多饭都不能饱腹。
“别个都讲卷头发的人聪明,我也觉得,怎你就成绩挂零蛋……”
“还不是你,以前老让我吃鸭蛋……”
咸鸭蛋,别人见到红心流油的就喜欢,觉得咸鲜可口,我是舌尖碰一下就犯腻,因为吃怕了,读小学时餐餐都有。
已经快二十年没沾过咸鸭蛋了,皮蛋我倒是百吃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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