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几乎所有的微信群里都在发北大校长(浙大前校长)林建华念别字的短视频。
朋友圈里被各种吐槽文章刷频,如《中关村三大”白字校长“,今天终于凑齐了》。
我也忍不住在朋友圈发了两条吐槽:1.从今以后,清华人大的校友们心理平衡了。2.复旦校长抓紧,不要让交大抢先入了”四大“。
坦白说,清华校长顾秉林教授不认识的那个字(抱歉我打不出来)我也不认识,厦大校长不会读的”黉门”的“黉”我也不会读,人大校长纪宝成误用的“七月流火”我也是看新闻才知道这个成语不是形容天气热。
我还是个文科生。我还读到了博士。
在这三者之中,清华和厦大的校长是在毫无准备地情况下要念字的,怪不了秘书。我觉得怪校长不认识生僻字,未免有求全责备之嫌。
人大校长纪宝成是首位倡导成立国学院的大学校长,稿子是秘书写的,误用成语的责任在秘书,人大文科教授的水平是不容置疑的,但是人大也不会奢侈到让中文系的教师甚至教授去写讲话稿。纪宝成校长虽然倡导国学,自己似乎并不是搞国学出身(经济学硕士,代表作《商业活动论》),对其国学素养也不应抱过高期待——倡导者未必是专家,南怀瑾先生虽然一直在讲国学且门人众多,但正如张中行先生等诸多学者指出的,其著述中硬伤累累。
“鸿鹄志”的“鹄”对我们这代人来说,不能算是生僻字,因为中学语文课本里就有。
林建华校长读中学时的语文课本里有没有这个字,我没有考证。如果没有,那对他来说,也可以算是生僻字了。如果有,我们如果要“以恕己之心恕人”的话,只能说林校长当年可能有点偏科。
我的核心观点是:念错字不丢人,重要的是念错字以后的态度
。
我在海南省委组织部研究室工作的时候,我们部门曾经承办了一次全国性的会议。在会议致辞中,当时的组织部长方晓宇同志念稿子念到“海南于1998年建省”时,赶紧站起来对观众举了个躬,道歉说:“不好意思,我念错了。”
我当时在台下,心想部长这是昨天接机接得太晚,才会眼花了么?(当时中组部的领导是下班后才坐飞机从北京飞海口,部长去接机并送到酒店已经是一点多了,酒店在西海岸,离失去很远,估计回到住处要两点多钟了。)怎么会犯这种“1940年鸦片战争”级别的错误?
这篇稿子是我的同事写的,引用了不少跟海南有关的冷门诗词,生僻字也很多,部长虽然是历史系毕业的,也念得磕磕巴巴,我们在下面听得都累。
开完会,领导走出会场,把我们研究室的主任叫过去,脸色铁青,当场发飙:“这稿子谁写的?告诉我名字!我有两个意见,第一,1998年建省这种错误不可原谅;第二,用的冷僻诗词太多,诘屈聱牙,念起来太累。””
我才知道不是领导念错了,真的是写稿子的同事打错了。
当时的研究室主任,现在也已经退休了,当时的反应让我敬佩不已——面对部长的雷霆之怒,他没有说出下属的名字,而是主动承担责任:“是我的责任,我把关不严。”
当时在场的我们这些年轻人,从来没见过大领导发火,都捏了一把冷汗,心中对主任是无比佩服。
事后我去看了讲话稿,真的印的是“1998年建省”!
说起来,这篇文章用了这么多冷僻诗词还跟我有一点关系。这位写稿子的笔杆子知道我爱看书,曾问过我有没有关于海南诗词的书。好死不死,恰好有个海口市台联的同学送了我一本历代海南诗词的书。我从书柜里拿出来给他后,就被派到酒店里去做会务了。
给领导写稿子,我们都是三校的,我通常是第三校。稿子出错,不仅是写稿子的人的责任,校对的人也有责任。那次我正好被派去做会务,校对的事情没参与,所以稿子出事,我是没责任的。当时负责写稿子和校对的三位同事,现在仕途发展都很不错,写稿子的早就是县委组织部长(正处级),另两个留在省委组织部的,一个是调研员,一个是副处长,不知他们是否还记得当年老主任在部长面前保护他们的所作所为。
那一次的经历,让我知道领导读稿子之前,真的是不会先看一遍的,也没有让自己的秘书看一遍。
那一次的经历,让我知道一个中层领导应当如何在大领导面前承担责任,保护自己手下的年轻人。
那一次的经历,让我知道再大的领导,念错字没关系,关键是及时承认错误,改正错误。
古人说的好: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对君子来说,承认错误(口误或眼花)是最明智的选择。
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再大的错误,只要你承认了,改正了,别人再穷追不舍就显得枉为小人了。
但是如果希望通过时间来淡化一切,那就是最差的公关策略。因为下一次复旦校长(交大同济千万不要插队)念别字的时候,你又会被翻出来凑成“四大白字校长”……
最后,向过而能改(即使这不是他的错)的方晓宇部长致敬,每次去北京出差,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去八宝山探望他。
网友评论
谁还没有念错过不止一个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