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当我一身污垢满脸青紫出现在父母面前时，他们惊呆了。
“这世界没天理了么？”老爹一把扯起我，“走，找公家说理去！”一辈子种田的老爹信赖共产党，他相信政府一定会为他可怜的女儿撑腰。
我拦住了父亲。我说我自己会去。
我找到他的学校，找到教育局，找到乡政府。
人家像看怪物一样看我，说我这是同居纠纷，他们管不着。
王建军也放出话来，说随我告到哪里都不怕，同居而已。白养了我六年，还想拐钱，门都没有。
事情毫无进展。我陷入绝望之中。回家后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黄天厚土，天理永在！老爹一定要给你讨回一个说法。”老爹拄着他的拐杖出门了。我无力地躺着，也不想拦他。他一个乡村老头，能去哪儿呢？
我没想到他这一去竟成了永诀。
早知如此，我拼死也要拦住他的。
是我害了我的老父亲。我的罪孽又加了一条人命。
当日，他拄着拐杖来到县政府，他说要找县长。门卫说县长正在参加重要会议，请他等一等。这一等，他等了整整一个上午，等得头晕目眩、耳鸣眼花，一个站立不稳，他摔倒了，头正好磕在门卫办公桌的角上，鲜红的血喷薄而出。他被紧急送往医院，医生说大脑血管破裂，没法往回救了。
老爹就这样一命呜呼。据说那个县长大骂了门卫一顿。之后，他和他的秘书来到了我家。他对我说组织会为我作主，朗朗乾坤，绝不允许出现如此虐待妇女儿童事件。
在县长的亲自过问下，县法院联调中心成立了调解组，王建军以及他学校的校长、教育局分管业务副局长、乡政府干事被请到了调解室。在大家猛烈的思想攻势下，我终于从王建军那里拿到了一笔不多不少的赔偿款。王建军和他的锅灰脸老娘恨不得把我生煮吃了。
初春的早晨，我再次坐上了开往棠角的客车。我知道，我的大妞就在那里等我，我一定要把她带回家，给她买花裙子穿，送她去读幼儿园。
我把车窗打开，料峭春风满满地灌了进来。
十
把所有的补偿金都给了谢老爹，我终于抱回了大妞。
大妞却在我怀里又撕又咬，像个野孩子。
最折磨人的是夜晚。她不睡，整夜地哭，哭得声撕力竭。一边哭一边叫：“我要爸爸！”在她小小的心里，突然不露面的爸爸成了她的救星。那个所谓的妈妈带着弟弟走了，爷爷奶奶把她给我了，所以在她看来，他们都是不可靠的。
我急得满屋子转圈，一会儿扮鬼脸，一会儿装狗叫，一会儿拿娃哈哈给她，她却毫不理会，还是一个劲地叫“爸爸”。就是那个叫谢文辉的男人。
她终于哭累了，哭睡了，眼泪还挂在脸颊。我看着她小小的脸，那晶莹的泪珠，突然作了一个决定，带她去看看她的“爸爸”。
当我费劲周折，抱着大妞见到谢文辉时，我没想到他那么年轻。尽管脸色苍白，一头乱发，却仍不失俊朗。
“爸爸爸爸爸爸！”大妞从我怀里挣脱，隔着玻璃叫他。她把小小的手贴在玻璃板上，谢文辉也将他的大手帖了过来。他的眼里突然蓄满了泪水。
“爸爸不哭，花儿给你弹珠，花儿会听新妈妈的话。花儿等你回家。”
之后，他瞪着我一言不发。这从何说起呀，我们只是陌路。
“花儿吵着要‘爸爸’，吵得我实在冇办法，我就带她来了。”我尽量简短地解释：“我是花儿的妈，我不想她再哭。”还没说完我自己的泪就下来了。
从那以后，我每个月带着大妞去探视他一次。听说他的妻从未去探视过他。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280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