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从学校回家拿东西。妈妈说，姐姐怀孕了。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是震惊而且错愕的。这是她的第四胎。眼下她有一个男孩和两个女儿。年纪都还小，都还需要养育。她的家庭并不富裕，多一个孩子对她的家庭无疑是个不小的负担。
怎么回事？我随即问妈妈。她说，前几天姐夫不知什么原因说错话，惹怒了姐姐。姐姐于是有了这样的担忧：外甥太老实，别以后长大了被人欺负。
她的担忧是有理由的。姐夫和兄弟分家是通过抓阄的方式决定的。姐夫最小，当时还没结婚。几个哥哥并没有因此照顾一下他，而是自己先抓完了，剩下的才留给他。前阵子，姐夫家里装修。装修过程中姐夫和兄弟几个有的人出钱多有的出钱少。最后一合计，姐夫欠他三哥几万块钱。姐姐手里是有钱的。但他三哥偏偏是不靠谱的人。兄弟几个在分家的时候因为没有写好房契导致一些房产的归属上存在一些问题。姐姐便要求三哥签好房契，钱就还给他。夫妻两人事先也统一了口径，如果对方来拿钱，就以签房契为条件，不签就不给。不久对方给姐夫打电话讨钱。姐夫是这样回复的，暂时没钱，再缓缓。这可把姐姐气坏了。她认为丈夫态不够强硬，不会说话。再说小外甥，据我所知，在学校他的笔和纸经常被女同学拿走。同学没有归还，他也不敢去要回来。这真是应了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
于是就有了再怀一胎这一回事。
“孩子确定是男孩了吗？”我问。
“过年才怀上的。还不知道。”
“那如果是女孩，岂不是还要再生？”
“就不生了。算了。”
说完我突然感到一种悲哀。孩子是男是女，首先这是不确定的事。退一步说，就算生了个男孩，他是否就强势，而不是老实得被人欺负。对此，我很怀疑。孩子的性格受家庭结构的影响很大。在她这个家庭里，姐姐作为母亲，是偏强势的一方。姐夫凡事要听姐姐的。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一般是这样：男孩老实，女孩强势。事实也确实如此。两个外甥女明显比外甥更加活泼开朗，不怕生人。
她的努力是无益的，但她不知道。这个太老实，我就再生一个，就好像，我犯了错，一时解决不了，索性对问题视而不见，放到一旁，然后再犯错。那么，这第一个男孩就该被放弃吗？第二个男孩还是如此，又当如何？
我于是想起了潮汕地区对孩子的一些说法。孩子在我们这里被称为“奴仔”。我不知道这种说法从何而来，但我觉得这是不友善的称呼。“奴”是“奴隶”、“奴仆”，那么这个称谓是包含孩子听话的愿望的。绝对地顺从，才能称之为“奴”。常常有这样的现象，大人和孩子玩闹的时候，让小孩拿个东西或者向其他长辈问候。孩子照做后父母会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这孩子真聪明真厉害。我觉得这也是值得深究的。这样的评价从本质上说明，他们心目中的孩子应该是愚笨的。（其实不然。）
孩子在家听父母，在校听老师，工作听领导。这样下来，他们是很少有表达自我的机会和渠道的。就算有这样的愿望，处在这样的环境下，长此以往，也应该被扼杀殆尽了吧。
我很喜欢一句话：后生可畏。年轻一代是要超越前辈的。如此这个社会才能不断向前发展。就算眼前还不具备相应的能力，也不应放弃挑战前辈的勇气和胆魄。可惜的是，至今我还没见到这样的人。虽然也会碰到一两个喜欢和你对着干的学生，但那只是意气用事，还说不上“可畏”。那么什么时候才能在我的身边、我的课堂上能出现这样的年轻人呢，敢于理性地质疑，敢于挑战权威。我不知道。也许，还需要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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