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聊“死亡”

                               

我们聊“死亡”

                                    (一)

最近孩子们总提起死这件事情。

回家路上，二轩突然问到:“妈妈，妈妈，是不是我和哥哥长大了，你就会老了?”

“当然呀!生老病死本来就是自然规律!”轩妈平静地回答。

“那当我们也有了小宝宝的话，你是不是就要死了呢？”大轩也插嘴了。

“也许吧，不过妈妈应该不会老得那么快呀！”轩妈回答。

“那我们会死吗？妈妈。”大轩追问。

“……”轩妈突然词穷。

“我才不要妈妈死!我才不要埋到土里呢!”二轩给谈话画上了句号。

细细想来，孩子们第一次真正的接触“死亡”这件事情时还很小。小到我以为他们不记得这样的事情，不懂得死亡。

那个时候，家里有一位将近九十岁的老奶奶曾经和孩子们相处过一段时间。老奶奶是一位善良的老人，她常常带着一顶灰色的布帽子，脸上的褶子很多，手上的皮肤已经松弛的可以拽起来了。她常常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散步，立在那里看远处时，佝偻的身躯让人觉得很凄凉。

老奶奶是高先生的奶奶。到了最后的日子里，老奶奶已经糊涂了，她不认识周围的人。不认识自己的儿子，儿媳。也不认识自己的孙子，孙媳。所以也不会认识自己的重孙。

大轩和二轩在老奶奶家的炕头上跑过，在老奶奶家的院子里撒过尿，也在老奶奶的膝盖上坐过，所以大轩和二轩记得老奶奶。后来说老奶奶情况不太好，吃东西很少，终有一日，传来了老奶奶去世的消息。高先生的爸爸哭红了眼睛，周围的人说，老奶奶好福气，能够寿寝正终。但是，有人去世终归让人觉得伤感。

老奶奶住过的院子里搭起了灵堂，老奶奶的亲人，后代都穿上了孝衣，有哭声，有笑声，还有更多嘈杂的声音。按照风俗，大轩和二轩穿得是红色的孝衣，村里人说，有红色和绿色的孝衣出现是让人欣喜的，说明老奶奶有很多的后代。

老奶奶的丧礼过后，大轩和二轩问轩妈老奶奶去哪了？轩妈没有说天堂，却脱口说出了:“埋在土里了!”大轩和二轩以为老奶奶只是暂时住到了土里，以至于一直担心老奶奶饿了怎么办？土里有虫子怎么办?后来的后来，他们两个知道老奶奶到了土里便再也回不来了。

                                  (二)

“妈妈，我如果从楼上跳下去，你会伤心吗?”八岁大轩的问题把轩妈大大地吓了一跳。

彼时，夜幕降临，冷风直从脖子里往进灌，湿冷的街上行人很多，轩妈突然觉得路灯的光有些刺目，握着摩托车的手忽然没有了力气。

“如果妈妈这样做，你会伤心吗？”轩妈没有正面回答，反问到。

“会!”大轩毫不犹豫地说。

“所以，妈妈也会很伤心，因为你是妈妈挚爱的宝贝呀!”轩妈有些哽咽了。

“妈妈，我是你的宝贝吗?”大轩问的有些迟疑。

“当然了，妈妈非常爱你!”大轩满意地聊起了班里的事情。轩妈想问大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却感觉再说一句话就要嚎啕大哭了。

轩妈心里波涛汹涌，明明没有吃饭，却感觉到要吐出东西来。大轩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上学很累吗?和同学没有相处好吗?可是明明每天都会高兴地谈论班里的事情，偶尔和同学闹别扭，也会很快过去。是轩妈的原因吗?是轩妈太凶了吗？太暴力了吗？可是大轩还是那么爱轩妈呀！是因为兴趣吗？有压力?但兴趣班都是反复询问后自己愿意去的呀？……

回家的路不远，轩妈骑得很慢也只有十五分钟而已。轩妈想了一路，终于把原因定位在自己身上。

原来，有一段时间网上关于妈妈们抑郁的新闻层出不穷。有的是产后抑郁，有的是生活琐事造成的抑郁，最不好的结果便是妈妈带着孩子用很惨烈的方式选择了结束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

某日，轩妈和固执的高先生讲起了家务和琐事，高先生不理解做家务为何会累，不理解轩妈什么都没做为何会累，带着一脸的诧异。轩妈讲到最后，讲到了这些新闻，讲到了这些女人的痛苦，当时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哪些抱着孩子跳楼的女人，他们不知道疼，不知道害怕吗？她们真的傻吗?”大概这个时候在客厅里玩耍的大轩听到了这个词。

后来，大轩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许是忘了自己曾经提过这样的问题。甚至大轩和轩妈说秘密时也并未再提这件事。大轩从来也不知道他的那个问题带给了轩妈多大的震惊，让轩妈忐忑了多久；也不知道轩妈为此有了多么深深的自责和反思。

“我爱你，大轩!”轩妈一有机会就会对着大轩说这句话。爱的力量连死亡都可以穿越，说出来感觉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