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体散文】丧月 （三）

【章回体散文】丧月 （三）

  第三回：今歌漫话享人间

              昨夜私语风有闲

              金陵略过残生意

              一场悲欢生死前（润笔）

我对于南京的真实印象，其实来自南京大暑杀，这是上学的时候给我灌输的结果。恨与不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心真实的情感，是否能够呼应这个现实，并非人为操纵。毕业之后，曾经努力办过去日本留学的事，没有办成。即便我们的历史如此残酷，还仍然有很多的年轻人在那个时候争相奔往日本，这种矛盾，无法一言概论。现实，本身就是荒诞矛盾的。忘记仇恨，其实是心理的一个强大而空洞的需求皈依，因而，活着的大抵内涵，就是要快乐，在如今这个前提下的任何渲染，已经成为历史的月光，虚无地照耀。

除了有哗众取宠的味道，没有真情实感，对于一个民族历史的真实的理解，且在理性上接受这种悲剧，也可能从中看出一些端倪。讨论悲剧的诗意抵达，还是尼采论述的深刻，一个民族频发的悲剧，在人性基因里能够承载多少理性，那是哲学家的事物。对于真相而言，挖掘的越多，很可能会让我们张目结舌。于是，这次来南京，我把大屠杀纪念地的游览放弃了，并非逃避，而是，由远处来看待历史，想必真切地多，那些尸骨，记录着这个世界并不圆满的人性，在人性的丑恶形态上，我也希望着保留一份张力，在深层感触当我们真正无助的时刻，救赎，来自何方？

夫人拉着我去了鸡鸣寺。在网上查阅，据说很多游鸡鸣寺的情侣，最后都分手了，有股邪气。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权当到此一游。我这个人很多时候不信邪，佛教略通了一点之后，对于因果律，轮回反而淡定。也不迷信。佛教的月光，一旦照耀在心灵漆黑的暗处，就会奇妙地发出光来，只要感觉意识里有光芒，就不会是迷信的人，迷信是那些口口声声佛教概念与理念的人，还是在浅层次迷茫。并非能够穿越死亡与人生的因果。今世的罪孽与佳缘，也是前世的因，所以，没必要对于此生纠结。至于佛法的真正领悟，在觉悟之后，基本就不需要给自己强加些什么。一切随缘，一切随着因果而动，无须悲伤与快乐，享有一种空静，看世道看的就分明，出生入死无所谓，真正关切的是这个因果在这一世的人生有多少业障，把生活纯然，罢了。

我依然在佛前不许愿。看风景，看这座古寺的深度。来往的香客不多。我喜欢这座黄色主调的寺院，黄色的墙壁，在信徒香烟缭绕的氛围里，能够承载的寄托，也大都差不多。围着这座塔走了一圈。我发现虔诚这样的心灵，也是有层次的，太过于表演性的身体语言，无法言语出什么，心随物役，还是情随心动，都是一场风，漫过明月。所以，这天的白天，在西方，还可以看见明月挂在塔尖上，虽然，不很清晰，也有一丝朦胧的意味。

从历史走过来的婚姻，基本都在演绎美好的一面。实际上，婚姻承载着太多的身外因素。蒋介石与宋美龄的政治婚姻终究成为一段佳话，也应该感触蒋介石先生从儒家转而信仰基督教，这个因果所带来的真实体悟。赞美一个女人与赞美一个男人，风格是迥异的，常言女人如水，也就是一个柔性，而男人实则如风，在变化间安住，安住什么？是个应该感悟的问题，所以，男人女人的诸多心理构建的不同，实则是婚姻的真实处境。我极不喜欢心灵鸡汤，那补的是情绪，不是心灵的安住与始终如一。每当看到这个时代的人们婚姻进入无奈的时间流程里，我总感觉人生的虚无感越来越让精神开始关注。婚姻的吃喝拉撒睡的日常内涵，又需要温情与体贴，这些真实的生活内涵，所能够排解人生虚无感的同时，引发的恐惧感，其实，也会筋疲力尽。所以，孤独，需要被理解，甚至女人需要成为女王与公主，从而使这一世的人生有所收益。现实婚姻的本质，就是一个征服死亡的过程，男人其实最怕死，也就越需要女人。还是月光，还是妄想，在这个现实的人与人相处的和谐里，最难理解的是，婚姻与共的对于生命的境界与深刻认知。我不是一个世俗的人，我希求婚姻的如此姻缘，应该成全天意的某一部分，并在真诚与诚实的基本人生观里，成为守望。婚姻的良缘，需要超越一些世俗的成分，世俗的过分判定，大抵上都是婚姻的杀手。在爱的时刻，走过一场天意的仪式，凡此种种，都会是真实情感的孤独体现。爱情，没有距离的问题，从月下低吟，经历之后，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太多的婚姻实质是徘徊，而我是个永远在行走的痴人，不会是什么人的过客，一定是守着死去的月色，在月光里勇敢探索。

从鸡鸣寺的后面穿过去，就到了古城墙，下面就是玄武湖。这是让我惊喜的地方，踩在这样的古城墙的感觉，如同踩在历史的坎坷上。比西安的城墙真实，比我的感悟真实。用城墙演绎这个民族的历史，像一场月食，喜欢看亮着部分，并好奇在慢慢阴暗下去的过程里，有哪些东西会让我们惊醒。曾经很喜欢曾国藩的《家书》，这个超有胆量的人，叱咤风云，在夹缝里游刃有余的人，对于生活细腻感，竟然超过一个农夫，我仔细研究过他的观察力。对于政治人物而言，观察力是本身的一个重要特征，眼不过云。可以认为是他为了躲人耳目所为，但那样的见识实在的应该学习的。有了观察力就有了自己享用的人生哲学，这种观察力是对于人的从局部到整体的准确判断。正因如此，曾国藩在剿灭天平天国之后，急流勇退，最先革除了他弟弟曾国全的官职。最终，这位功高盖主的清朝功臣，能够善终，得益于他的入微的观察与判断。后来，再看曾国藩，也多了一些感慨。今天，走在南京城墙，也是曾国藩在攻破南京城，大肆杀戮太平天国将士地方，史书记载，曾国藩杀人也是如麻，心狠手辣。

今天的玄武湖，看着平静。历史的波浪，卷过了太多的人生。很多人生都是那么一闪就把历史的真假抹杀了。因而，我对于太平天国的理解，仍然是教科书上学习过的那些东西。但这唯一一次西方文明基督教在中国大地上的演绎，应该成为今天信仰基督的人们的一个参考，不必参考暴力，而是上百万人的信仰受众，在那个时代唤起的风云，在信仰的真实内涵中，会有些什么，让我们深切感知灵魂的重量。

我没有找到玄武门，很像从那扇门里走过，走过一个时光。很仓促的两天，走马观花之后，我到盼望金陵留下我一个影子。我没有张恨水的绝情，张先生的恨水，恨到了孤独之外，那还有一丝自我的绝望感，所以，看他的《金粉世家》写至独处，毫无惊艳，索然的他都可以来恨水，世间万物，包括这个人也是恨之入骨。对于文人之恨，恨历史、恨人生，都是笔墨下的新仇旧恨。而我从没有什么恨意，我无非想贯通月光底下的张力，在不是孤独的自我折磨间，从李香君到蒋介石，从张恨水到曾国藩，行笔出人生真味而已。

很多人，不看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