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车，前面站着小外甥，后面坐着妈妈。
我送小外甥去学校。妈妈送我去学校。
因为不太顺路，便先让妈妈在健身器材的地方等我，送了小外甥，再接她。
等我送完小外甥回到健身器材的地方，看到妈妈正在玩小孩子喜欢玩的那个器材。她手扶器材，双腿在那摇啊摇晃啊晃，悠然、快乐，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几十年前，妈妈也是一个小姑娘，每天放了学就提着篮子去地里割猪草。她蹦跳在田间，活泼得像只小白兔，花儿草儿蝴蝶蜻蜓都禁不住向她招手微笑。
妈妈的青春也如那些花草一样，葳蕤美丽过。而如今，妈妈渐渐老去，可是，那晃啊晃的轻摇快活，让我觉得，妈妈心里住着的那个小姑娘一直未曾离去。
我喊了一声“妈”，妈妈慢慢从器材上下来，坐在后坐上。
我骑车，妈妈静静地坐在身后。我知道，身后坐着妈妈，也坐着一份沉甸甸的爱，因此骑车更稳了一些，更慢了一些，生怕抖落了那份爱。
每次回家，妈妈都会让我带回新鲜蔬菜。
妈妈有一个菜园，种过好多的菜。小白菜。油麦菜。葱。丝瓜。茄子。豆角。黄瓜。青椒。都种过。这次带的是大葱。她说超市卖的葱贵，带着省得买了。我便没有推辞，我知道，我不带她会生气，我知道，葱里有她对我的疼惜和爱。
清晨，风呼呼刮着，割得人脸生疼。
我说，初冬的风确实跟秋天的风不同，凛冽了不少。
妈说，小寒大寒，又是一年。也该冷了。
我说，听说今年是最冷的一年，到时候，你就把空调打开，待在屋里，别出门。
妈没吭声，大概是有点舍不得开空调，怕浪费钱。
路旁的麦苗青绿青绿的，刺人的眼。妈说，这麦长的真旺。语气里尽是喜悦，她大概想到了来年又会是一个丰收年吧。
一路上，唠着家常，说着过往，但有时也沉默不语。
阳光金黄金黄的，洒在我身上，也洒在妈妈身上。虽然北风有点紧，手也冻得有点僵，但心是暖的。
想到顾城的那句诗：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也十分美好。
我和妈妈，此刻就是这样，她坐在我身后，我坐在她前面。我们都沉默着的时候，也让人觉得踏实又美好，因为空气里有爱在流淌，有爱在，即便是在乡村的小道上，也有美意和温暖。
电线上，几只麻雀排队站着，叽喳个不停，大概是嗅到了空气里飘着的爱吧。
到了地方，我嘱咐她路上骑车慢点，有人的地方下来推着，安全第一。妈说，她知道的。
妈妈渐渐变老，也变得听我的话了。我也成长了很多，有了自己的孩子，知道为人父母的不易，也很听她的话。
我从来没跟她说过我爱她。她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爱我。但我知道，我们都爱彼此，爱的很深很深。
早晨起床，她又忘了做一件事情。我又调侃她，说，等你老了肯定会得老年痴呆，到那个时候，你就跟着我去学校上班，在我宿舍待着，别乱跑。
妈说，现在你说的怪好，到时候你得烦死。
我说，不会的。
我真的不会。
我会照顾她，就像小时候她照顾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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