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表哥,因为是大舅的儿子,所以比母亲还大几岁,他从小喜欢画画,没有电视的时候,村子里逢年过节都会在戏台唱大戏,大表哥就是专门画布景的人。后来他考上了浙江美术学院,改革开放以后又是第一批代表国家出国访问的学者。那些和外国人的合影挂在大姥娘家的墙上,小小的我从那照片上知道在地球的另一端,有一个遥远的国家叫“阿根廷”。
三舅的表姐在我的眼里就是个从画里走下来的美女,也许是她跟随三舅在苏州的原因吗,说话总是慢慢的,柔柔的,有种江南水乡的味道。而她也画得一手极漂亮的工笔画,我最喜欢她画得仕女图,总央求她什么时候能送我一幅?因为只有在过年才可以看见表姐,大概过了有一两年,再一次见她时,竟真的送了我一副《洛神赋》,柔柔的宣纸,淡淡的泼墨,细细的勾勒,我爱不释手,那时候还不懂得装裱,又怕挂在墙上灰尘落在宣纸上无法清理,便一直卷着,郑重其事的收藏在我那个锁着的抽屉里,在那些视如珍宝的东西中,它是唯一的一幅画。
每次聚会的吃饭都是重要的事情,因为人多,每次都会被安排在不同人家里,而我更期待饭后的娱乐活动。
从大门楼到院子,有一条三米来宽长长的过道,过道上空挂满了八舅亲手扎得各式各样的灯笼,有十二生肖的、有各种水果的,圆的方的,而我最喜欢的就是八角的宫灯、走马灯,每个精致的灯笼里的都画着一出戏一个故事,而垂下来的彩条里,都写着一条谜语。母亲最喜欢领着我们猜谜语。
华灯初上之时,各式的灯笼五彩缤纷、争奇斗艳,而花花绿绿的灯谜彩条,在初寒乍暖的早春里随风舞动,下面还坠着小铃铛的便叮叮咚咚各自成曲。彩灯把整条过道和两个院子都照得灯火通明、红光闪烁,我们这些小孩子在大人们中间看看这、看看那,那种开心无法表达,便在猜谜赏灯的人群中奔跑者、蹦跳着、欢乐着!
最后大家都围坐在院子里,七舅拉着悠扬的二胡,三舅则即兴赋一首《浣溪沙》,那时还不知“浣溪沙”是个词牌名,恰好刚刚听完西施浣纱的故事,还以为此沙乃彼纱。 舅舅们则一起练太极剑、八段锦。
长辈们的才艺表演将整晚的气氛推向高潮,而我们这一辈的表哥表们都谦逊的只做看客。长辈们一个劲的问“谁再来一个节目?谁再来一个节目?”我心里有点着急了,不能在我们这里冷场,初生牛犊,不懂韵律,却也学着三舅的样子,即兴来一首还算押韵的打油诗。有一年,四舅把大家的诗词整理成册,也送给我一本,我的打油诗竟然也在上面。上小学时,我是班里的文艺骨干,把从音乐老师那学到的舞蹈再表演一遍。得到大家的掌声,感觉很光荣!
太兴奋便久久不愿入睡,最后在母亲的催促声中,回味着那些琴剑歌赋,甜甜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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