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梦

秋光熹微，窗棂上结了一层清霜。不是极冷的节气，却是即将入冬的冷冽，突然而锋利。

我看着你轻手轻脚的背影，穿过门廊，消失在薄雾中。你拿着一双白色的手套，昏昏欲睡中，我没看到它泛黄的颜色。

我在做一个冬天的梦，我知道大地还在旷野里等你，等你的双手把它照料。这寒冷只是一个开始，不止有深秋的萧瑟，更有寒冬的凛冽在等你。

冻得硬邦邦的大地在等你，白的刺目的大雪在等你。等着将你温热的脸冻得通红麻木，等着将你笔直的身躯累的羸弱佝偻。

我能为你做什么？就算今日这场景，往后也只能在梦中浮现。

你走了，我在你的背后。我目送你，目送你走到野地里去，越来越远。

我在无数个寒冷起来的夜里做梦，在梦里给你顿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鱼汤，就像小时候你给我做的一样。

我决定偷偷跟着你。虽然寒气冻得我的衣服像铁一样硬，雾气像泼下来的水一样糊住了我的镜片，我竟觉得十分安心。

鞋底儿硬，地面冷。我小心翼翼走着，你却健步如飞。

到了地头，你弯着腰在地里刨着，顺着藤蔓薅出一串红薯来。趁着还没开始干活，在沙土坡上掏一个洞，点着柴火，火光带着暖意将你的脸庞照亮。

父亲，我看到了你脸上开始出现的斑点，你手上磨出的茧子。

你将红薯焖在火塘里，开始干活。

你热了，脱了一件外套。

太阳升的很高了，黄色草尖上的白霜化了，地上湿漉漉的。如我的心，潮湿而柔软。

你看见我，朝我挥手，在火塘里翻腾，摸出烤的黑黑的红薯，递给我。

很好吃，薄薄的皮尔一揭就掉，白色的瓤带着一丝焦黄，软糯香甜。

手心热乎乎的，胃里暖乎乎的。

你捡起地上的帽子，卡到我脑袋上。“你妈做好饭了？回家！”

大手拉着我的小手，温暖舒适。

太阳升高了，照在身上暖乎乎的。道旁的秋树秋草也没那么僵硬了，不知名的小果子串儿闪着红宝石一样的光芒。

就算日后不能在你身边，我也会时时记起这个早晨。你将寒冷赶跑，用火苗和美味安抚着我的胃与心灵。

我知道，你的强大不在于年轻健壮的体魄，而在于一颗自强不息的爱心。

为了这个家，你从未觉得寒冷，从未觉得劳累。你就像一堵墙，稳稳的站着，任凭风雨冬夏从未后退半分。

你鬓角的霜，是我一生的冬梦。父亲，换我来守护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