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姓陆,我姓董,我是凉州的董利文。’
当听到董利文这三个字,如五雷轰顶,脑袋全炸了,蒙了,一片空白,这名字如雷贯耳,爹爹的心就是被董利文挖出来的,我还看到了爹爹那个血红血红的、血淋淋的心,我爹爹的心。董利文,是他杀了我爹爹,我的杀父仇人,是我要报仇的人,而我却把身子给了我的仇人。我想去拿剑,杀了他,却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身子飘飘,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然后慢慢的消失在蒙蒙的薄雾里。
‘丫头、丫头,你醒醒、醒醒呀!如果你倒下了,你可叫娘怎么办呀?丫头、丫头,你醒醒呀!’感觉脸火辣辣的,听到娘着急的携带着哭腔的声音,拍着我的脸焦虑又着急的呼叫着我的名字,我微弱的睁开眼睛,我还在这个世界。我不情愿活在这个世界了,让我死吧,我不要活在这世界上了,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我的心在呐喊,我的心在滴血,我听到了心在一片片的撕裂,里面滚烫烫的血流成河,甚至闻到了血腥的味道,疼痛万分。可当我看到娘又似乎老了十多岁的样子,娘眉头紧锁,泪流满面,焦虑着急的看着我。‘我死了娘咋办?’听到心里另一个声音,我的心在翻腾,无法平静,想爬起来,却感觉是四肢无力,不由自己,慢慢的感觉两行滚烫的泪烫着耳后,随后抽动着肩膀,有一股寒意由心而发,慢慢的沿着血管、透过肌肉、慢慢的渗到皮肤外面,毛孔瞬时间一个个地竖起来,一股冷冷的寒意铺盖而来,我卷缩着、抽搐着、呜咽着……
娘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娘知道你心里难受,天公不作美呀!我们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遇上这样的事情?’听到娘这话我呜呜抽搐起来。‘哭吧,孩子。好好的哭吧,把委屈、压抑、不舍、仇恨通通都哭出来吧,哭完了我们还得好好活。’ 听到娘这话后,我放声大哭了起来,哭的海涛浪涌,哭得云雾翻腾,哭的翻江倒海,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死去活来,把所有不舍,把所有不公平,把所有愚弄,把所有愚痴,把所有仇恨,统统用这哭声来宣泄……
哭完之后抽搐着身子,擦干眼泪,虚弱的跟娘说:‘娘,我不要嫁给他,我们走吧,不用担心,没有他,你还有我呢,我会找个师傅拜师,好好学艺,以后为爹报仇。’
回想那一切还沥沥在目,师傅常说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我们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我们只有这一呼一吸的当下,这口气呼出去吸不回来也就完了,有什么好执着的呢?但这些情景如电影般还时不时的在我脑海里浮现。无论我如何拿鞭打,它也还会飘飘而来,又悄然而去。我不后悔把身子给他,那点温存常浮脑海,时能温暖我的心,也能颤动我的心,而我也常常为这温暖而感到羞愧。当想起他打土匪时的威武样,心里又充满了敬佩与温暖的爱慕之意,而每当这时又会想起我父亲那颗被挖出来的红红的心,想起我爹爹对我的爱护和以前家庭的和睦与温暖时,又是那么的恨,时而爱,时而恨,时而羞愧,它们一直在纠斗不休,让我时而天堂,时而地狱,不能自己。师父总教导我说念头来了不要跟着去,让它来者自来,去者自去,不要理会它,恪守住你晴朗空旷的本真,随它白云飘过,随它风云雷电,随它乌云密布,随它阳光照耀,无论它怎么变化,它都会很快过去的,不要执着它,不要跟随它,更不要让它干扰你空旷的本真,守住你的本真,好好修炼把它延长……
如今十年过去了,听说他的娃都挺大了。而此时听到他的消息时心里已没有了大的波动。此时心里只有感恩,感恩冯道长当年找人不远千里的护送我们娘俩来静心师傅这里,感恩他的帮助与关照,更感恩静心师傅的耐心的教悔与照顾,感恩所有的伤害,感恩命运,感恩这一切的际遇。现在只要看到娘平静温柔的微笑,我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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