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路过厨房,看见妈妈一个人在做饭,整理好一灶台的菜,洗、切,菜、肉,站在锅前摆弄锅铲,我的心就飘过一阵哀伤。
她是那样的孤独,心锁在机关重重的高塔里、荆棘丛生的深山里,没有人能靠近,自己也走不出来。
每当我想靠近她一点,想给出一点温暖给她,我首先就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气,而我给出的温暖,她也从来没有拆开这份礼物。
我说:搞这么多菜啊!辛苦了!
她则非常理性,又把人推远:这算什么辛苦!
(这并不是平常的那句话,她的语气、表情都是没有感情的,让我无法接第二句话。)
妈妈的孤独,宛如是我的孤独,孤独中有着凄凉、创伤、敏感、寒冷,只要她在的地方,我就无法轻松,我的心里就装着她。
比如老公之间,他下班回来了,我可以很自然的打招呼或者不打招呼,根据心情反应,不说话也非常自然。但是妈妈进门来,不打招呼她就非常尴尬,担心别人不接纳她、对她有什么意见……举止就非常小心,心情非常紧张,甚至惶恐,她把对自己的接纳全部投射给别人,给我巨大的压力。好像我时刻得为着她,否则我忍受不了看着她那般样子。这直接压榨我的空间,吞噬我的自我,全部用来补偿她的黑洞。
然而姐姐却不这样。她的心非常飞,从来不体谅妈妈。如果妈妈被吓到了,她会反感的骂妈妈,骂她没用,骂她胆小,把妈妈骂成一个委屈的小孩;她会无止境的把自己的事推给妈妈,出差不回来,孩子归妈妈带,家务归妈妈做,生活开销从妈妈那里拿,甚至,把妈妈当成她的奴隶使唤。有一次妈妈非常累了,她还喊妈妈盛饭,妈妈强忍着给她盛了饭,她又让妈妈给她拿双筷子,妈妈累极了,苦极了,却用开心的口吻说:“人家烧了一顿饭累的要死,你还要人家干这个干那个。”是的,她是开心的口吻,被姐姐压榨、使唤、不尊重的推卸事情、当成保姆和垃圾桶,她是开心的,她认为作为妈妈的责任和价值感就是这样的,当然也有她自幼被碾压粉碎变形的自尊。姐姐却理直气壮的说:“你是烧饭的,做事就做完整呀!”妈妈被压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是心疼的,可是妈妈自己的愚昧和姐姐的自大强势让我无法做出举动,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而时不时,姐姐又会做一两件事讨妈妈开心,以自以为的方式。
“心情好不好全靠自己调节,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用强势和责备的语气对妈妈说。
当妈妈开口倾诉两句时,她则不耐烦的劈头盖脸的骂:“你真的傻!想那些没用的干嘛!跟你讲不听,你不开心全怪你自己!”
妈妈被骂闭了嘴,然后自圆其说:“我不过就是说两句嘛!”
这样,她便觉得她是关心孝顺。结果她是不管的,别人想表达什么她是不去了解的。
妈妈的卑微,变成了愚昧,愚昧到她忘记自己是妈妈,忘记自己正为我们付出。
她什么都看我们的脸色,烧饭的时候如果饭少了,就一个劲解释,一个劲想办法,我并不在意,难免的,有饭吃就不错了。
她和我聊天,我一个表情没给到位,她就敏感的走掉,进入自己的深山里去,其实我并没有不想理她的意思,只是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全面关注……
她把口罩戴的高高的,眼睛都遮住了一半;
她在坐车晕得呕吐的情况下,看到路边烧烤,用愁苦的脸问我吃不吃烧烤,在烧了一桌好菜的时候她一口都不动,只会给我们吃,她从来不会真正在意自己,也让我无法接受她的好,接受了,就被培养成冷血无情的人。
她在合肥的一个地方开店,五六年间,几乎没离开过这个小区,对旁边的环境一无所知;
她曾在厦门做包子,也就在包子店待了十来年,周边地方一律不去,根本谈不上去过厦门。
她在老家,也只是整天待在房间里,跑娘家,从娘家的生态关系里走不出来。村子里别的人家她从来不去,并且不让我们到处跑。
……
我曾想拯救她,走进她的世界,理解她的哀伤,哎!她会用她的刺伤我。
我也曾这样做过,也一直这样做,只会搅打成一团,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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