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燕娜
小说简介：该作品通过几个少年（何嘉慧、何碧莲、何召弟、王凌云、梁壮志与许方圆）的视角，向读者揭示当代乡镇中学生的生活以及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全方位的把亲子关系、师生关系以及同学关系展现开来，体现出即将毕业的他们，纵然感到百般无奈、困惑与迷茫，最后却果敢地做出自己心灵的选择。
上一章回顾：选择 （四） 绝望的边缘
何嘉慧与何碧莲用坚定的声音把何召弟从绝望的思绪里拉回到现实。她们先是安抚她的情绪，然后建议其把事情，原原委委告诉她们。
何召弟从两个发小坚定不移的表情中，看到了“同甘共苦”四个字，霎时感到一股暖流漾过全身。她们的不离不弃，使她重拾信心，努力回忆自己丢钱的经过。
遁着何召弟在第一次排队时，口袋里的钱安然无恙这条线索，仨人按计划分头寻觅。寻觅是无奈的选择，也是必然的行动。换句话说，她们除了寻觅，别无选择。何召弟这天的运气处于佳与不佳之间，所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也要费功夫。
毋庸置疑，在报名窗口到教学楼的这段路上，她们仔细寻觅，只除没有掘地三尺，可是，仍然寻找未果。好在她们执著地坚持，继续将搜寻工作一路开展下去。
就在何召弟发现自己丢钱的时候，教学楼的阶梯上，三个男生正步履轻快地爬楼梯。阳光从过道空旷的地方照射进来，与男生们脸上泛着微光的汗水相交辉映，焕发出一道道青春的光芒。尤其是，身穿白衬衫黑裤子的他们，让人禁不住想赞叹那个派生出“干净”这个美好词语的人。
“如果不是昨天提前报名缴费的话，估计我们现在还在排队报名咯。”说话是走在最前头的王凌云，他习惯昂首阔步 ，两个阶梯并作一步行。因为个儿高，脚也长，做出这个动作，丝毫不费力气。
“那是，与其排队，不如扫地。”梁壮志表示赞同的基础上，发表自己的看法。他肤色黝黑，双眼有神，强腰健腿，如一匹健硕的黑马。腼腆、急躁、冲动并存的性格，又给人一种神秘的气息。
言语间，梁壮志戛然止步，弯腰拾起被弃在楼梯和走廊交界处的一个黑色塑料袋，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道：“哼！谁这么放肆，刚开学就开始乱丢垃圾。”
“看来学校对环保宣传力度还不够，亟待加强。”张迪忙不迭阐明自己的观点。这里就数他身材纤瘦，小嘴小眼，鼻梁上却驾着一副夸张的大眼镜。平常总是无忧无虑笑眯眯的样子，言语间喜欢遣词派句，引经据典，因此常被同学们讥笑，说他比别人多长一对“眼睛”——自然看得宽，见识广。
王凌云转头看见梁壮志弯腰捡起塑料袋，二话不说，马上递上纸篓去接应，默契十足。就像他们的名字——凌云壮志——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一起。待到梁壮志打算将塑料袋一举投进纸篓里的时候，突然觉得它手感结实得有些与众不同。不免心生疑惑，于是决定拆开一探究竟。
“这到底是什么东东？裹得这么结实，都已经是第五层纸了。”梁壮志疑惑埋怨参半。王凌云和张迪耐心地看着他剥洋葱似的一层一层拆开包装纸。
当他拆开最后一层白纸的时候，仨人看着梁壮壮手里的东西，不胜惊讶，异口同声说：“钱？”
仨人面面相觑，梁壮志提议把钱送去学校广播室——失物招领。王凌云第一个点头赞同，旋即又改变了主意，建议梁壮志先把钱数一数。
梁壮志皮肤干燥，加上手里的这些钱残破如烂叶，使他数起来十分吃力。不觉有些尴尬和自卑起来。心想，真应了那句“数钱数到手抽筋”。
“你这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吧。”张迪看得着急，催促道。
梁壮志见有人替他解围，急忙把钱递给张迪，揶揄道：“你细皮嫩肉，决对没问题。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老牛会喜欢吃嫩草。”
说完开怀大笑起来。
张迪接过钱的时候，绝对没想过自己会同梁壮志一样尴尬：他手上的水分很快就被那钱吸干。最后只觉自己手指的粘性越来越弱，越往后数越发艰难。
王凌云抬腕看表，发现指针已逼近开学典礼，于是果断放下手中的拉圾篓，让张迪把钱给他。
张迪讪讪地把钱交到王凌云手里。不忘附上一句：“我也算明白了，为什么凡是被老牛吃过的嫩草，容易变老。”
梁壮志一听，噗嗤一笑。一半因为张迪的那句台词，一半因为笃信：凡是王凌云出马，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这是他这两年和王凌云形影不离，经历了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后得出的结论。他心里牵挂着王凌云手里的钱，眼睛却关注着他的脸。他欣赏他棕黄健康的肤色，五官棱角分明，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总是射出一道永不服输的光芒。甚至连数钱的姿势都很迷人。
王凌云的父母在小镇上开了一家饭店，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每逢假期，他必定会帮父母做些杂活，譬如收银。市面上流动的钱，无论新旧，对他来说，都不陌生。一会功夫就把数量金额都一一整理出来。
十五张十元，十二张五元，五十三张二元，三十五张一元，七十六张五毛，一百零六张二角，九十八张一毛，共四百二十元。刚好与初三的学费相吻合。王凌云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倘若家境殷实，鲜有如此精心又朴素的包装。第二个念头，则是务必赶紧找到它的主人。
“走，去广播室。”王凌云责无旁贷撒腿就走。
不料，转身之际，遇见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正气喘吁吁地往上跑，不管青红皂白，劈头就问：“三位同学，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呢？”
言语间，又见另外两个女生尾随其后赶到，两人下巴紧绷，双眉紧蹙，尤以短发女生为甚。
短发女生的眼睛却格外灵敏，所到之处，必会在自己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将其扫描个遍。活像一只穿梭于案发现场视察的警犬；她很快看到紧握在王凌云手中的塑料袋，光彩夺目，宛如一道观世音菩萨显灵的光。惊喜瞬间取代了她满脑子的焦虑与无助，她喜极而泣——双眼里不由闪烁出晶莹的泪光，双手合十，虔诚默念了一句“谢谢菩萨”后，激动地说：“这位同学，请问你手里的黑袋子是刚捡到的吗？那是我刚才丢失的。里面的钱，不多不少，刚好420。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
她没等王凌云答复，紧接着又说“你现在手里拿的这个塑料袋，里面一共用了八层草稿纸包裹着一打残破的零钱。共四百二十元：十五张十元，十二张五元，五十三张二元，三十五张一元，七十六张五毛。一百零六张二角，九十八张一毛，按大小顺序排放。还有你们可能没有发现，用来包扎钱的每张纸的中间均用铅笔写着“何召弟”三个字，字体虽小，但只要仔细一看，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王凌云打开A4大的纸张，果然看到“何召弟”三个字——没错，字体简直小得可怜，如同中国1959至1961年闹饥荒时穷人家碗碟里的粮食——碗大，粮少。不禁暗自叹服此人心思缜密，最后不免对其心生敬意。
王凌云把装着钱的塑料袋完整无缺归还给何召弟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亲切的关怀，微笑地说：“还不赶紧拿着钱去报名。”
何召弟接过钱，甚是激动。何碧莲与何嘉亦是如此。仨人连声道谢后，匆匆离去。
王凌云一度目送她们离开，脸上不由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显然，何召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印象更为深刻的是，临别时，何嘉慧俏皮的回眸一笑，并淘气地指着被搁置在走道上的垃圾篓，笑嘻嘻地看着他说：“原来教室的卫生是你们做的呀！”显而易见，她把他当成了“你们”的代表。而且他从她欣赏的眼光里，看到她对他们劳动成果的认可与赞许。于是嘴角不由往上一扬，也冲她会心一笑。
事后，王凌云隐隐约约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不过，他能肯定，这种似曾相识多少有点贾宝玉初见林黛玉式的扑朔迷离。
下一章：选择 （六） 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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