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念玖

夜念玖

二月，雪，一片一片，飘落在城墙上，衣裙上，喃喃的如梦唁般细语中。

他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轻轻地擦去我留下的两行清泪，哽咽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我很抱歉……我……这次绝对不会放手了……”

我没有回答他，眼神空洞。

我木然的表情似乎刺痛了他的心，“小九……别这样……”他的声音渐渐的由哽咽转变成沙哑。

我抿了抿唇，抬起手抓住他冰凉的手指，虚弱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风，夹杂着雪花，淹没了我的声音。

他未能听见，却是看懂了我的口型，他欣喜的搂住我。

脸埋在他的胸口，耳旁传来的是他的心跳声，我无声的扯出一抹笑。

突然，一阵夹着风雪的剑气向我扫来，伴随着的是一道怒喝声：“妖女……！离开我师兄！”

他皱眉，抱起我，足轻点，一跃便躲开了。

耳旁掠过一道道的冷风，他搂紧我去，青丝穿过他修长的手指，轻声安抚我道：“小九，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动你。”

“师兄！别执迷不悟了！只有杀了这妖女，师兄你的劫才能安然度过！”

他笑了笑，道：“渡劫不就是为了修仙吗……渡劫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他低下头，吻了吻我的额头，柔情说：“只有小九是最重要的……你若杀她，我必会随她而去。”

我愣了愣神，想起那日自己身中剧毒，命悬一线之际，神医告诉他，我不可能存活下来了，他随后便向他的心头刺了一剑……还好因救治及时……而我也应神医终是拿出私藏着的菩提莲心（医百病，治百毒）获救了……

我不想再连累他了，不值得……

“师兄！我今日前来可不是来劝你的！”他的是师弟将手中之物向我投来，那物强硬的将我与他分离。

他伸出手，想将我拉回，奈何吸力太强，只能擦过我冰凉的指尖。

“师弟！你为了杀小九，竟将宗门内上古仙器拿过来……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他怒不可遏的握紧双拳道。

我被困在仙器内，诛杀阵一旦开启，我便会灰飞烟面。

仙器的威压一阵阵的向我袭来，在此之前，我已经受过内伤，被此一激，愣是“噗”的一声，鲜血从口中喷出，我痛苦地蹲下身，扶住胸口。

我会不会就这样死了？他会不会再向那日一样?……不！……我不能就这样……我不能让他随我一起……可，我要怎么做……

他，一身白衣，见我吐血，御剑飞来想为我破阵。但，此阵需要纯厚强劲的内力才能破除，他无力的与我对视，手不惧法阵的阻挠，放在法阵上，我默默的直起身子，将手放在他手后。

良久，他面色释然，对我做口型，我读懂，他说，我会救你，相信我，小九，无论如何，我都与你站在一起。

答应我，小九，若我不在，你便离开这里，回到你出世的地方，好好活着，等我回来。若有来时，我定与你成双……

小九……若是来世我成了一朵不起眼的九瓣花，可千万别嫌弃我哟。

我解读完他说的话后，呆呆的愣住了。

为何，要如此……不，这根本不值得……为了我，放弃掌门，放弃修仙，与天下各大正派为敌，也要护我周全……夙夜，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在我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在准备为我破阵了。

他，嘴角沾血，白衣上，一朵朵鲜艳的梅花开的正欢。他面容苍白，额上一层细细的汗珠。手，不停的变换着结印……

见此情景，我惊恐地叫出声：“不！”我扑到阵法上，手一遍遍地拍打着，痛心的道：“夙夜！快停下！你这样做根本不值得！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不管他听得见还是听不见，我急切地想让他停下。

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叫喊声，他转过头，望向我，他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了一份坚定与信念，我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朝我温柔的笑着，虽然，那笑可以使冰雪融化，但，顷刻间，我的心忽的一紧，像有只大手将我的心揪的喘不过气来。

滚烫的泪珠悄然滑落，我紧抿的唇沾到一滴，甚是苦涩。

几秒钟后，我眼里的惊慌与无力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与他眸中相匹配的那份坚定。

我要阻止他，我不能再让他背负上“为了妖物而背弃正派之道”的千古罪名。我怎么忍心！

夙夜，我不能再做那个曾经依偎在你身旁，对着你笑的肆无忌惮；听着你为我奏曲，赏你舞剑的人了。

而且，我也不算人，他的师弟说得不错，我是妖，是一株依靠别株生存的一朵只有九瓣的花，我不想再向我的本体那样，依靠着别人活着。

我嫣然一笑，手中结印，身上妖力大涨，丹田内的那颗金色的妖丹飞速旋转着。

我呼出一口混气，将身上的妖力向仙器施发……仙器似是承受不住我大涨的妖力，哀鸣了一声，便裂开了一条细缝。

良久，“咔嚓”一声，阵法破了，仙器也毁了。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阵法的不对，立马停止了结印。他向阵内飞来，眼神飞快地寻找着，见我安然无恙，不由得放下心来。

妖力流转，足轻点，我便向他飞去，他见我飞向他，张开双臂。

我与他相拥，他将脸埋在我的发丝中，我的耳旁传来一道似梦唁般的声音：“太好了……小九……我好怕……要是你不在了……我该如何……小九……别留下我一人……”

我离开他的怀抱，手抚上他的脸，柔声着叫了他的名字：“夙夜”

“唔……”

我闭上眼，轻轻地吻住他的唇，他似是呆了一下，回过神便与我缠绵起来。

我知道，他陶醉在其中，于是，我暗使我体内的那颗金色的妖丹飞快的滑入他的体内，他未曾发现。

许久，我一把推开他，向后方倒去，他睁大眼，我笑了，对他道：“夙夜，你对我许的话，我深信不疑，只不过这次是换你来等我了呢……好好活下去吧，连同我的那份一起……若是来世我成了走正派之道的人，你可不要怕我哟！”

他想拉住我，却不想我给他的妖丹在这时助他渡劫，他震惊的捂住嘴，身上大放金光。

他在之前在他师弟身上下的紧制由于妖丹的影响而破除了。他的师弟见我向城墙下倒去，面色一喜，拿起他的剑，向我心头刺了一剑……

“不！”一声大喊，他身上的金光突的一下更加耀眼……几道天雷落了下来……这劫，算是渡了……

三个月后……

夙夜接任了属于他的掌门之位，成为当时最早渡过天劫的人。

随后，他便在他的院中，甚至是属于他的那座山都栽上了以依靠别株而生存的九瓣花。

他为那种花赐名为“思玖”。

至于他的师弟在将那剑刺入我的心头时，就刚好被落下的一道天雷给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