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邻居

文／小披头

我在伦敦的这一间三区的小房子里已经生活了近一年多了，隔壁的房子总是空着，没有人来住。晚上下完课以后独自从地铁口徒步到我们前，总会忍不住往隔壁的窗户里瞥几眼。黑乎乎的窗子后面，窗帘收在两侧，之中的空间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可怖东西。我这个人心思比较重，对于妖魔鬼怪深信无疑，即使从来也没有见到过。所以在没有邻居的这一间小屋子里，我每晚都是开着灯入眠。

一日正值夏夜，房间里闷热得透不过气来，我正在房间里写稿子。此时已经过了十点了，天不再明亮。我在想着要不要打开窗户透透气，但由于我疑神疑鬼的个性，又害怕窗户一旦打开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进来。就这样又煎熬了十多分钟，台面上的冰块差不多都要融化了。不但全身，就连房子里的其他家具都感觉黏糊糊的，好像汗液涌满了整个屋子。这样下去可什么也写不出来啊。再三犹豫，还是打开了窗户。温热的风吹进我的屋子里，流通的空气使我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我又重新坐下，拿起笔开始写起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忽闻隔壁有悉悉索索说话的声音。刹时，一股凉气从头顶贯彻到我的脚底，鸡皮疙瘩自己起来了。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呢？大概是白日里耳机戴的太多，出现幻听了吧。我一面这样安慰着自己，一面去把屋子里最亮的灯打开了。喝了几口茶，继续坐下。刚没写几个字，那说话声又起来了。此时我的警觉盖过了我的惊恐，大概是因为亮堂的缘故。难不成，隔壁进小偷了？这声音确实是从隔壁传过来的。但是今天白天我回家的时候，没有看到里面搬进来什么人啊，所以，小偷的概率是最大的。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地板发出地吱呀声使我感到愤怒，但还好，那不清晰地对话没有被打断。等我耳朵靠在墙面上地时候才发现那声音好像是从我地脚踝那个位置传出来的。我蹲下去，静静聆听。

“那么一切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爸爸。不过我还差一件新衣服。要是邻居们见到我还穿着乡下款式的衣服会笑我的，这里可是伦敦啊。”

“这么说也是，那么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商店看看吧。”

原来真的是新邻居，这样子的话，应该要去拜访一下才好啊。我不免感到兴奋起来，想到终于有了伴，不用再寂寞了。我拉了拉衣服，又去水池里把我中指上占到的墨汁洗干净，带上门，就去敲隔壁的门了。果然，屋子里透着光，窗帘被放下来了。敲了几下，每人开门。我有些感到奇怪：“嗨，新邻居，我是住在隔壁的凯西。”大约我又等了几十秒，门终于缓缓开了。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的邻居竟然只到我的脚踝处那样高，而且是一只兔子。

“您好，凯西小姐。抱歉这么晚开门，刚才我在帮小彼得做夜宵。”

“您，您好，您会说人类的话？可是您是一只兔子啊。”

“噢？那又有什么奇怪的？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呢。”

我眼前的这位兔子看起来像四十多岁，带着一副圆框眼镜，穿着蓝色带纽扣的上衣和棕褐色的短裤。

他看我不说话，于是又笑眯眯得开口：“饼干快要好了，要不要进来坐坐？”

我不自觉得“呼”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很乐意。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您？”

“噢，我叫彼得，叫我老彼得就行了。”话说这，我走了进去，他带上了门。屋子里的家具都是淡蓝色的田园风格，家具大约都只有我鞋子那样大小。“我们刚从湖区搬过来，一整个早上都在收拾屋子。来的时候看到隔壁没人的样子，所以以为我们没有邻居呢。原来您现在才回来呀，没有登门拜访真是不好意思。”老彼得弹跳着把我往厨房里带。

“不过，老彼得先生，您的家具都太小了，我该怎么坐下来吃您的茶点呢？”“哎呀！”老彼得往后跳了一下，“怪我粗心大意。彼得！彼得！快出来，有客人来啦。记得把厨里的那枚萝卜徽章拿出来！”“知道了，爸爸。”房间里传来了小彼得的声音。“凯西小姐您先等等，我去把饼干从烤箱里拿出来，再给您泡茶。一会彼得现招待你。”“好，您去忙吧。”我站在原地，看着脚下的老彼得嘴里哼着小调，愉快得摆弄着他刚做好的饼干。

“啊，小姐您好。”小彼得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眼前的这个兔子有着和他父亲一样棕色的毛色，耳朵竖立着，身上穿了一件印有胡萝卜图案的小睡衣。“请戴上这个。”说着，在他毛茸茸的小手上递过来一个胡萝卜形状的徽章。我道谢了以后，把它别在我的衣服上。瞬间，我整个人变成了彼得父子俩那样大。“这下您就可以与我们一起享用点心了。”老彼得把茶点端到桌子上去，让我们坐下。这一切实在太神奇了！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与兔子们共进茶点。

“怎么样，凯西小姐，饼干还和你胃口吗？彼得，你少吃一点，你吃多了会睡不着。”“知道了爸爸。”此时的彼得已经在吃第三块了。“十分美味，谢谢您的款待。”我边慢慢地咀嚼边喝几口茶。“伦敦的交通太繁忙了，过马路真是一件需要十分费功夫的事情。”“那么你们不回去了吗？”“回去，自然回去，等到了圣诞节彼得就回去。我嘛，大约下个月就回去啦。他妈妈还在湖区照顾那几个小的呢。彼得头一次来这里，我放心不下就跟来了。不过，那边菜地里的事情没有我不行啊。所以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接着老彼得又谈起去年的收成，显露出十分满足的样子。“我们的萝卜是整个村种的最好的，大家都抢着来买我们家的萝卜。”老彼得拖了一下眼镜，又将手搭在了杯柄上。

约莫到了十一点，一旁的小彼得已经看起来昏昏欲睡了。“行了彼得，刷完牙去睡觉吧。”“那么凯西小姐要回去了吗？”彼得跳下椅子，望着我。“我也差不多要回去写稿子了呢，谢谢你们今晚的款待。”我起身鞠了一个躬，塞好椅子。“这个徽章…””噢，这个徽章您拿着吧。”老彼得笑着说，“记得常来坐坐。彼得以后也请您多多指教。”“自然自然。那么你们也早点休息。”“晚安凯西小姐！”小彼得朝着我说完以后，跳进了他的卧室。老彼得将我送至门口时我再次向他表示感谢，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我摘掉了徽章，整个人又变成原来的大小。我将徽章放在书桌上，继续写我的稿子，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隔壁老彼得洗茶具的声音，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早上，我在一阵不知哪儿来的胡萝卜的香气中，渐渐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