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枯心汉,
清清冷泪落青筋,寥寥数笔画青春。
来无心,若有痕,
风起云开临江阁,碑前莫念余生恨。
那一年,男孩技校毕业分到炼钢厂的检验室,门口左转就是六七层楼高的炼钢炉,铁水倒进炉子里,加温加料,水花飞溅,他看得目瞪口呆,好像烟花一般灿烂。
检验室有好多仪器设备,上面的字他都不认识。炼一炉钢至少要分析五次成份,脱硫,炉前样,直到成品样,炼钢的几个重要阶段需要及时掌控炉水的化学成分。检验室女人多,交接班有时好热闹,公事私事都顾上了。
女孩很少掺和,她长得不算漂亮,国字脸浓眉毛,皮肤有点黑黑,衣着简朴,她写的字,仿隶书体,端正藏秀。
女孩下班,男孩来接班。有时他抬头一瞥,撞见她纯静的目光,急忙忙又低头走过,有几次,他眼角的余光感觉到她的凝视,但是无力迎接。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被分在一个班组。是说过几次话我也记不清了。有一天中班,女孩问他,我有一个男朋友,只是不了解他,你说怎么办呢?那个傻瓜把书上看来的话讲了一大堆,像个阅历丰富的老师。
就这样,他们的交往还是淡淡的。
第二年的四月十二日,班长组织春游去桃花岛,租了台七座的面包车,有个喜欢她的技术员也来了,上车后他兴奋得念一句,小溪流水哗啦啦,旁边的她小声重复一遍,男孩听得真真切切。
一路颠簸两个小时,那地方山绕着水,水中有山,他们登上小岛,环径通幽碧绿遮天,漫步其中,前方一狗蹲坐路中,男孩大喊,好狗不挡道,那斯急逃,女孩在他身后笑呵呵的说,这狗听得懂人话!大家回到别墅,他也不玩牌,不看电视,百般无聊独自出行,于湖边相逢,女孩对男孩点点头,他微微一笑,他们相隔两三米,默默远望水天一色,到底都没有再说话。
这件事过去十几年了。
第二天回家,他最后上车,最后一排座位她也在那。车开了,男孩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有一会儿,女孩悄悄把头靠在他柔弱的肩膀上,那一会儿,他一动不动,甚至不忍回头。
过了七年,男孩调走了,他听说女孩也申请换岗。然后他恋爱,离婚,再婚。孩子半岁时他们全家逛街,遇见女孩站在幼儿园门口,他老婆在前面等他,他问,
你小孩在这里?
她点点头。
几岁了?
三岁多了。
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你还好吗?
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男人觉得那是天意。曾经他想想自己终是不配的,童年的成长没有母亲的陪伴,继母给他添个妹妹,大学梦破碎,他要早点上班补贴家用,这样的条件,他怎么开得了口。
当年他不愿被拒绝,所以先拒绝自己。
当天夜里,男人在穿行于山顶的火车上,盯着窗外山下炫目的烟花弥漫飞舞,突然跳下去……梦醒了。
2015年7月初稿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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