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寒山一梦间

古寺寒山一梦间

寒冬腊月。

此时还尚未下雪。北方的冬天总是那么干燥，仿佛用火一燎，空气中就能被划出一阵焦木头香味。

满山都是灰色。秋叶早已经掉光。光秃秃的枝桠在阳光下四仰八叉。阳光洒在一座破旧寺庙的琉璃瓦上。那瓦也不闪光，灰蒙蒙的，和身旁的野草懒懒的发呆。

无风，尚晴。

云来，云去。去哪儿呢，不慌不忙，不声不响地。去哪儿都一样，天那么蓝。麻雀也那么觉得吧，吵吵闹闹，呼朋唤友，闹个不停。

却更显这山中寂静。

这古寺只剩一间大殿，一座木屋。有一老和尚，正打坐。木鱼在手，其声笃笃。偶尔一停，手中拨一颗念珠。珠串那么长，颗颗念珠都映着暧昧的光。摩娑，紧握。那被香油熏染的手，从细嫩到干皱。一天又一天，一年复一年，它终于温润如玉，柔若无骨，眉目如初。

从木屋中飘来药香。那是松木，再加一把松针的焦香，缭缭绕绕，缠缠绵绵；那是一分望江南，一分水半夏，两分马兜铃，两分款冬花，糊糊涂涂，迷迷朦朦；那是六分药汤和着一把艳阳，一握时光，一缕灰尘，一点寒霜，混成十分圆满，十分自在。

沉沉浮浮，浸出最苦涩的汤汁。丝丝缕缕，密不可分，相互拥吻，相互融合。

时光在这里静止。那殿中的佛，永远的半垂着眼皮，亘古地微笑。双眼凝视着芸芸众生百态。喜怒哀乐忧思惧，柴米油盐酱醋茶。他微笑，温和地，看着这人间悲喜剧都是那么滑稽，让他挪不开眼睛，永远保持着微笑。他知道你所有的欲望，你心中所有的欲念。于是有了蒲团，于是有了香烛。双膝瘫软，你向他求着你的欲。

他因为人间有欲而存在，却教化人们不要有欲……

那又如何呢，这里没有俗人。老和尚清晨供一碗清露，午后献一盘清风，夜里奉一杯皓月。

时光在静止着。悠长酽厚，滋味绵长。

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