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射雕,这次比之前的多次阅读更细了些慢了些,也发现了些之前未留意的细节。郭靖这个人,大家最看重的地方是他的侠气,他的爱国情怀。就如他在在襄阳城下对杨过说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然而细读下来,却发现郭靖的爱国情怀的形成,其实是缺少逻辑支撑的。
郭靖祖籍临安牛家村,是南宋人,但他算是被南宋官府迫害才远走他乡的。他出生于蒙古大漠,可以说是半个蒙古人。在射雕的整个故事中,他在大漠成长到十八岁。虽然小说的主要事故发生在中原,而他实际在中原的时间不过区区一两年。郭靖在蒙古有地位,是蒙古金刀驸马;有事业,是军队的最高统帅那颜;他有结义兄弟托雷,也有痴恋他的人华筝。原本他可以在成吉思汗手下建功立业,只因攻宋的分歧致母亲惨死,于是他离开蒙古,回到中原,去做一介平民。按说,赵宋对他有仇,起码父仇的对象是南宋官府。蒙古对他有恩,如果不是他执意南归,母亲并不会死。攻打父母之邦,以他忠厚的性格做不下来,他可以选择让别人去做。个人觉得,仅凭江南七怪和母亲的教育,就让他对南宋有这么深的感情还是不太够的。人都说生于斯长于斯,才有这种故土观念,这一点上,宋朝对郭靖来说是不具备的。如果是对百姓的悲悯之心,那么他也曾疑惑过,花剌子模的百姓也是百姓,蒙古征伐过的任何一个地方的百姓都是百姓。为了不让军队屠城,他硬顶成吉思汗。就算不追求个人富贵,当着蒙古的军队统帅,以仁义治军,尽早消弭战火,也比作一介平民或许能多救百姓吧。郭靖的迷惑在于此,而我的迷惑也在于此,我也不觉得在小说最后,洪七公对裘千仞正义凛然的指责很有说服力,金庸先生在书中对郭靖的疑惑其实并没有给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
非要给郭靖的这种选择做一解释的话,我只能认为应该跟金庸先生在写作此书时的民族观国家观念有关。在写《射雕英雄传》时,金庸先生是有把汉族建立的宋朝认为是正朔,而和汉族王朝对抗的契丹、西夏、金国这些国家都看作异族,所以自然而然的我们就觉得金国是不好的,完颜洪烈是坏的,如果放到金国的视角里,完颜洪烈绝对可以算作金国的忠臣英雄。拿现代人的视角来看,放到如今多民族的中国,我们也不会觉得其它民族是外族。而在当时,民族认同比较狭隘,金庸先生自己的民族观念也不像后期。就如同金庸先生自己说的,后期的作品民族观念有所进步了。这种把汉族王朝奉为正朔的表达就少了很多,这一点在《天龙八部》和《鹿鼎记》里表现的更突出,乔峰就是因为身陷两难而自杀赴死,而《鹿鼎记》中,康熙可以说是除了韦小宝之外的主角,也几乎是全部正面的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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