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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要账
文/谢旭晴
经营挖掘机搞工程的老运今早很高兴,经过多次交涉,苦口婆心的祈求,拖欠他四万块工程款的包老板终于答应还钱了!
四年了,城里建筑队包老板欠他工程款九万多,前三年都是老运要一次,抠一点,要一次抠一点。说尽多少好话,就差没下跪了,跟挤牙膏样也不知分多少次付款,最后还结欠四万。
包夫人在城里开了一家商店,经营烟酒,日杂。有一次老运跟包老板约好去拿钱,他夫人硬是塞了一万块钱的滞销酒抵账,当忠厚老实的老运把酒拉回家,被媳妇指着鼻子骂了三天,就差没抄家伙打屁股了。没办法啊,老婆气消之后,他们两口子只好联系亲戚朋友的饭店、商店低价转让了一些,到现在家里还有两箱。
其实很多人还钱都这样干,一到年关,老运的家就像储存货物的仓库。有土特产、有大米白面、有各种档次的酒,甚至还有衣服鞋子……老运哭笑不得,一边挨老婆骂,一边还得往回拉货。幸亏他两口子人缘好,亲戚朋友都来“就”一些东西走,也免费送一部分出去。就比喻去年湖北一个客户,“送”来三十壶自己手工造的老米酒,每壶二百,老运虽然都脱手了,但是有好几壶都送人了。
早上老运跟媳妇英子说去包老板家拿钱,媳妇说,听好了,这回千万不能要他家酒了,不然要你好看,你有本事拉回来,我就有本事退回去!老运思想有些忐忑,包老板两口子大大的狡猾,说不定又临时变卦了呢?那可咋整啊!还指望这钱付挖机师傅的工资呢?
他看了看精明能干的媳妇,干脆你跟我一趟去。我怕他万一耍花招……两口子合计了一下,英子打电话跟单位请了假,换了衣服就跟他一块进城了。
正值初冬,刚下过一场雨,天气有些寒凉,英子穿一件要账得来的一千多一件的墨绿色双面绒大衣,围着一条要账得来的两百多的米色羊绒围巾,提着要账得来的五百多的包包……长发披肩、身材高挑、长相秀气的英子看上去很有女老板的派头。再看老运,年纪不大,头发却稀了,常年在工地上干活,脸都成古铜色了。穿着一件掉色的土黄色夹克,同样掉色的蓝不蓝灰不灰的牛仔裤,脚上穿的虽然也是要账得来的皮鞋,没有好好打理,自然也分不出贵贱来。不认识的人瞅瞅他俩,根本不知道是两口子。
刚进城,老运打电话告诉包老板他来拿钱了。包老板回话让老运去店里拿钱,说他今天在张集工地上去了,说跟他夫人已经交代好了。老运轻车熟路地把车子开到包夫人商店门前绿化带旁边停好了,进去跟包夫人打招呼,英子坐在车里没出来。店里有几个客人买东西,包夫人喜笑颜开地跟客人说着话,那一个热情啊,跟见到老运完全是两个人。好不容易等客人走了,包夫人生意挺好的,又来两个,又走了……
就这样快到中午了,老运站得腿都发麻了,总算等到顾客都走了。老运赶紧向包夫人说明来意,她皱了皱眉,早上我把现金给老包了,他怎么又让你找我呢!我早上卖东西现金不多,要不你还拉一万块钱酒去,我再去找点现金给你凑两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运跑到车子边,跟英子说了一会话,又打电话跟包老板说了一会话,包老板又在电话里跟包夫人说了一会话,老运又巴巴地跟包夫人说了一会话……老运的脸跟今天的天气一样一会晴一会阴,看样子,这次要账又不会很顺利了……
英子提着包,踏着高跟鞋,踢踏踢踏地走到店里,自己搬个凳子坐下,板起脸对着老运嚷:“你今天许我来拿钱,人老板不在,拿么事拿?赶紧的,人在哪儿,我们去哪儿要,我要一堆没用的酒干嘛?”“什么东西,大清早的跟你一块跑,到现在还没拿到钱,你有个准话没有?”“今天说什么也得把账结清了,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妈呀,人家忙的要命的,跟你这个鬼在这儿耗……”一顿连珠炮的攻击,老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辩驳半句。
英子越说声音越高,一会儿竟然引来很多人围观。包夫人用胳膊碰了碰老运,“咋这厉害呢!你欠她多少钱啊?”老运小声说:“她是开加油站的,我欠她家油钱好几万,许她今天还钱,没成想跟这儿来了,真不好意思……她厉害得很,在我们长林镇很有名,他当家的更厉害,惹不起啊……”这时,英子抓起一个茶杯砸到地上,越闹越凶……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包夫人好话请求,唉,这位美女,我不该你钱啊,请你别闹了,我这还要做生意呢!唉,我说老板娘,你是不该我钱,可是他该我钱,你该他钱,算一算,你不就是该我钱吗?你男人说好的今天还钱,怎么到你这就不认账了?
老运附在包夫人耳边说,她不讲理得很,娘家几个哥哥更难缠。你干脆还是把钱凑上吧,不然你今天也不用做生意了。都怪我,不该许她,求求你了!
包夫人怕事情闹大,只好就坡下驴,乖乖地打开抽屉,拿出四打红彤彤的人民币。
老运拿着钱递给英子,老板!收账!饿吗?饿死了!走,带你去天香饺子馆!
(1855字)
原载于《信阳周刊》2019年第1期
鹦鹉洲长江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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